“喂,澎湃,你这姿势好特别喔,有什么意思?”
澎湃用右手按摩左肩时,被妖女(他至今不知其名,亦不想知)的问话怔住了。原来她一直看着他!
出于礼貌,他冷冷地答道:“好痛,好酸。”
她还钉着他,钉得他有点不自然。
“你这一身打扮,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什么风格啊!”
澎湃穿的是蓝色竖纹白衬衣,中间有一粒小小的五角星。他感到很惊讶,她的狗口居然能吐出一颗象牙来!但他没有理会。
“从你尖硬的胡须可以看出,你冇刮须!”
她继续对他进行剖析,好像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她的盘中餐。
“你在看什么书?可否看看封面?”
出于礼貌,他无奈地合上书,让她看看书名。
她探过头来,边看边问:“友情集?谁写的?”
“沈从文。”
“没听过。你可以说我孤陋寡闻的。借的吗?是不是呢?”
不是借的难道偷的?澎湃无语,无奈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忽,妖女突然说:
“澎湃,唱首歌来听一下啦!”
啊?澎湃大惊失色,深感莫名其妙。出于礼貌,他冷冷地答道:“我不会唱歌。”
“不会吧!你这么有才华!”
“我唱歌,不是用口唱,而是用心唱的。”
“呵呵,好高深啊!”
澎湃前面的淑群在偷笑。
下午,澎湃无奈地到理发店把林志颖早期的发型剪掉了——学校不允许留长发。他不情愿剪,因为:1.剪短发不好看,2.浪费5元——5元够买两本杂志了!
回到达明家,他在冲凉房的镜子前左照右看,觉得难以接受,于是向达明诉苦。达明笑道:“我上次不也这样?迟些就没事了。”
回到教室,澎湃以为自己会被同学取笑。没想到妖女由衷地赞美:“噢,澎湃,你剪了发后,好帅喔!”
澎湃很开心,知道她是真诚的,但还是冷冷地回应:“你的反语好犀利。”
“什么?我系真心的。”
临放晚学,同桌国权在收拾书桌的东西——他要搬走了,搬到对面楼的双非班。听说是由于昨日起哄后他没有承认错误而且还跟老师顶嘴所致。他差点被开除学籍!幸得其父求情才幸免于难。
国权走后,澎湃的新同桌就是他的旧同桌——明彦。他感到十分庆幸,因为明彦是这个班里跟澎湃最好的男同学。——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比较好。当然,澎湃跟其他同学的关系也很好,他对他们十分友善。虽然他平时沉默寡言,但毕竟他是公认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虽然他不苟言笑,但他从没不可一世,而是和蔼可亲,彬彬有礼。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他与其他男生一直保持距离,其他男生也明白“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道理,但他们都很尊敬他,视之为贤人。
当然,按照澎湃现在的“修行”,也无愧于作为一个圣贤的称号了。——他的言行举止无不闪耀着佛陀的光辉。——他的慈眉善目无不让人感到安详自在。
道德修养的提升并非一朝一夕的事,需要靠长期学习和修炼。澎湃自知道行尚浅,还需努力。
晚上,达明跟澎湃说了这次考试的名次,并表示羡慕别人,把别人视为自己追赶的目标。澎湃纠正道:“你只会赞赏别人,不去赞赏自己;总是说人家多好多好,说自己多差多差。我觉得这样不行。追人家你是追不上的,因为人家也在跑。你追,他跑,他一直在你前面,你怎么追也追不上,这是作茧自缚。如果是我,我会看低所有人,包括一中的,包括北大的。我的目标是自己,是更高的自己。你要的应该是名次,而不是超越某个人。如果那个人考差了,就算你不进步,也会赢他。这样有什么用?高考在乎的是名次。你这次的名次算不错了,前五十名。而且发烧都有这样的成绩!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别灰心,你一定得!”
第二天体育课,澎湃带着《西飞的窗口》来到球场边,坐在花圃上阅读。
丽娟(语文高手)和晓雁(班长)沿着篮球场外围边走边聊,经过澎湃身边时,她问道:“干嘛不去打球?”
澎湃正在思考的问题就像七彩风筝一样悬在空中,他正望着它入神,突然,它的线被人剪断了,骤然坠地。他如梦初醒,答道:“我不喜欢打球。”他右手拿着书,右肘搭在竖起的右膝上,左手和左腿贴着草地。
两位女同学明白后便离开,手挽着手。
课间,教室里,明彦问前面两位女同学(秀梅和淑群):“问问你们一个问题,当你喜欢一个人时会怎样?”
她们对视了一下,眨一眨眼,然后认真思考。
敏感的澎湃被这敏感的话题吸引住。他抢先回答:“其实很简单,爱一个人,是最痛苦的,而被一个人所爱,则是最幸福的。”
两位女同学点头认同:“嗯,高见。”
临放学,澎湃听见淑群跟明彦说:“你们男人说的话没句真的。”他像被刺扎了一下,纠正道:“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不说真话,只不过你还未遇到一个说真话的男人罢了。”
晚修时,妖女发现澎湃案上放着一本大部头,惊叹道:“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哇,澎湃,好利害哟!”
澎湃无言。
课间,旧同学淑芳来找他的男友明彦,但他刚离开,所以不在。她见到澎湃坐在那里,十分惊讶:“你是高职的?!”
“是啊。”
“你是高职的?”显然,她难以置信。
“不行吗?我不是高职的,是双非的。”
“什么?双非的?!别开玩笑啦!”她更加愕然,脸色大变,十分震惊。
“不行吗?双非比较自由。”他微微笑,提起夏目漱石的《哥儿》。
“啊?……你又跟他同桌?”她的笑容有点僵硬。
“我挺喜欢跟他同桌呢。”
她好像接受了这个事实,慢慢恢复正常笑容:“你有没有那些购书优惠卡?”
“有,不过在家里。是会城的环球书局的。”
“我想叫你帮我买本词典,那种很厚的。不知那里有没有?”
“很少,而且一般没得讲价。”
“人家说有优惠卡就可以便宜点。”
“九折而已。”
“都好啊,五十几元,九折,就省了几元了。”她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澎湃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