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月饼,是甜的。
记忆中的月饼,皮儿是白面的,质地细嫩,那时候的主粮是高粱和玉米,白面是稀有食品,皮上是油乎乎的,豆油在当时也是珍贵的稀缺食品,再烤成红彤彤的样子,你能想象有多诱人吗?
记忆中的月饼,正面一定有精美的图案,过分关注美味,图案的细节忘记了,似乎是年画,或者卡通吧,全神贯注的掰开来,不似馒头的松软,也不似窝头的干硬,力道刚刚好,想咬一口时,人已经笼罩在扑面的香气里了。
记忆中的月饼,馅是甜的,主要成分是白糖吧,还有让人怦然心动的青红丝、花生仁、芝麻、果脯等等,把极品美味集于一身,感觉像是突然堕入情网的情人,你无法把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的。
记忆中的月饼,许多东西都模糊了,有一点可以肯定,看见月饼的影子,或者闻到月饼香香的味道,口水就止不住了。如果行为失控,惹了父亲母亲,接下来失控的一定还有泪水。
记忆中的月饼,带给我很多快乐。月饼是幸福的载体,是喜悦的象征,这在当时是天经地义的。需去村头的国营商店买,买到一定数量,好像是4块儿,售货员就会熟练的摊开一张纸,把月饼放在中央,把纸收束成一个柱状体,上面放一张印有“北票国营食品厂”字样的彩色硬纸片,把纸绳系出一个可以拎着的扣,沉甸甸的,手上被勒出一道红印儿,幸福和喜悦却从内心深处溢出来,脚步轻飘飘的,父亲还在付钱时,我已经朝着家的方向跑远了,一路清香,久久不散。
记忆中的月饼,带给我很多故事,家境不好,美味有限,人口却多,作为唯一的男孩子,我享有特权,无论是优先权,还是数量方面,姐姐妹妹们敢怒不敢言,手中的月饼则更加珍贵,捏下一块儿,细细品尝,剩下的包好,储藏起来,等人多的时候吃,边炫耀,边享受。
记忆中的月饼,带给我很多向往。无论多细心控制节奏,为数本来不多的月饼,很快就剩下油透的包装纸了。心里不情愿,又无可奈何,还得进入下一个漫长的等待期,回味着,期盼着……也许长大了,就不用央求父亲母亲了,自力更生,攒足了钱,买很多月饼,有各种果仁的,主食也吃月饼,打个饱嗝,都是月饼味。这个远大的“抱负”,能实现吗?我当时并不确定。
记忆中的月饼,如今只剩下记忆了。很久不忆旧了,时间过的匆忙,一晃很多年没回那个小山村了,很多人,很多事,都被时间漂白了。前几天,老家有同学来访,聊起很多往事,信马由缰,不断关联和引申,好久不曾提及的陈年旧事,原来一直在心底,一直未曾抹去,只是沉淀的太深了。在记忆的最深处,就有月饼,以及月饼带给我的金色的童年。如今,月饼玲琅满目,儿时天真的梦想近在咫尺,但早已没有当时的感觉了。你可以买来月饼,无论多么昂贵,但是你无法买来儿时的感觉,无论多么简单。
记忆中的月饼,月饼里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