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L小姐快要结婚了,她要嫁的人是我父亲多年的好朋友的儿子,我的哥哥。不可避免的,这媒人便是我。说来也算不上是我做媒,是他们缘分刚刚好就到那里了而已,我就负责小小的牵了下线,等我从他们已经恋爱的事实中反应过来时双方家长已经谈妥,准备过段时间举行婚礼。
我打心眼里为L小姐感到高兴。高兴终于可以有人照顾她,高兴终于可以有人可以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无枝可依,高兴终于可以有个人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认识L小姐的那一年,我还是个高中生,但是她说我的身上透露着一股子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就像一个历经事故的大人。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我也无心打探,可就是因为她这么说,所以我总觉得我和她在一起时她一定是需要被我照顾的那一个。
以至于到后来她坐在我对面略显焦急不安地问我该到底应该怎么处理恋爱危机时,我坚定地告诉她:“果断分手啊。”
那时候L小姐有个不务正业的男朋友,我无法否认那个男生对她的好,小心翼翼地抹平安抚了她生命中最忧郁最悲痛的那些日子,可我还是劝她们分开。抛去长相、身高、家庭条件、没收入这些外界因素不说,光是那个男生没有上大学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劝分不劝和。我打心底里觉得他配不上L小姐,不是因为文凭问题,而是三观不同不相为谋。再后来,她们真的分开了,那是L小姐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当她下定决心要嫁给他并且为他放弃了保研资格时,他却转身就娶了别的姑娘。哭过闹过以后她平静地收拾东西就那样结束了自己的学生时代,转身投入了“找工作”的洪流中。
天公不作美。L小姐的就业之路并没有一帆风顺,那段时间,我已经步入了大学,可我们依旧保持每周通电话的频率,我常常打电话给她,听她说一些烦心事,偶尔是安慰,偶尔是鼓励,偶尔是建议。在经历多次挫败以后L小姐告诉我说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她也许就要去其他地方了,能碰碰运气也不一定。 我安慰她说别着急,说不定过两天工作这事儿就能定下来了呢。果然,没出几天,L小姐便很开心的打电话给我说她昨晚做了个好梦,梦见一汪清澈的溪水缓缓流动,正好所考的那家事业单位马上就要出成绩了。也就是那一次,L小姐的工作算是真正定了下来。
那段时间我从来不敢提和L小姐在一起四年多的那个前男友,我们每次的话题都会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直到有一天,L小姐说我看到他老婆的照片了,我说怎么样,她说还好。她始终还是毒舌不起来,我说你也有新工作了啊,就不要再想那么多,好好迎接新生活嘛。这一次,她笑着应允。
我知道、也见过那些失恋了要死要活的感觉,可我始终不知道L小姐究竟是怎么一个人把这些难熬都扛过来的。那段时间她总是断断续续地在自己空间的留言板上自说自话一些感伤,随即却又很快删掉。可那会,除了多一些的聊天和陪伴,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电影里说年轻的时候遇到的每次困难和挫折都像极了世界末日,那我想,那个时候的L小姐应该心如死灰了吧。直到今年夏天,我们坐在一起聊天时她才跟我讲起,那些日子,除了失恋的痛苦,她还承受着家里的巨大压力。
L小姐的父亲在她大二那年出了车祸去世了,她母亲独自拉扯着三个孩子,她作为家里的老大,不得不扛下一半的担子。光是这样还不够,家里还有一堆喜欢出主意的叔叔伯伯。关键的时候都躲得远远的,平常有事没事却特别喜欢指手画脚。就比如,L小姐大学毕业那年跟他们商量说我可以去读研究生吗?那帮亲戚立马跳出来苦口婆心地说,你看家里现在条件限制,负担太重,你还是不要去了,赶紧毕业赚钱吧。后来L小姐找不到工作待在家里的那三个月,他们又跳出来开始各种指责说,你当初为什么不去读研究生呢?现在也不至于坐在家里没事干吃闲饭啊。再后来L小姐去上班了,她们又跳出来说幸好你没去读研究生,不然压力得多大什么什么的。这些事也是我前不久才知道的,L小姐说她很气愤却又无能为力。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她叔叔是我们当地很有名的一家报社的主编。
说实话,我一直都很心疼L 小姐,因为我觉得她和我一样,都是那种经历了很多却还是要把苦水往肚子里咽的人,也没有说表现的有多光鲜亮丽和无坚不摧,只是一直都平淡地穿梭在这人间烟火里,拥有自己的一方喜与悲,为自己,也为爱的人而活。最鲜为人知的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却比谁都渴望温暖和安全感。
而我们之所以能成为闺蜜也是因为在我认识的那么多人里,她总能一眼看穿我的心。她看得到我张牙舞爪后的不安;她知道我打哈哈说着没事后的心思;她听得出我毒舌背后的心软;她知道我什么时候坚守内心,什么时候坚守原则,什么时候放得下矜持,什么时候渴望被拥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披着盔甲无坚不摧所向无敌往前走的时候只有她知道我的每一步有多不容易。
我一直都感激自己拥有这样一位朋友,每次想到她,似乎就能看得到阳光。对吧,你们也觉得好的朋友就像生活里能驱散雾霾的阳光吧,总能带给我们不期而遇的温馨和美好。毕竟人们都说,靠得住的友谊是今生最温暖的外套。
再后来,快到冬天的时候我打电话给L小姐,她说她正在做饭,似乎是开着免提,因为我在电话这头能真真切切地听到菜刀在案板上一顿一顿的声音,她就那样,一边做饭一边有的没的跟我聊一些家长里短,说着租的老房子水管老化的问题,我甚至都能想象出当时她在电话那头的样子。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真正感觉到了L小姐的放下与接受。那是一种带着烟火气息的坦然和从容,也许连她自己都不会察觉,可也就是那会,我莫名地红了眼眶,打心眼里为她开心。我想生活,终究还是会善待认真的人。
半年以前还跟我抱怨说家里催婚的L小姐估计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迎来自己的婚礼吧。而新郎高高帅帅,除了满足一切外在条件,更重要的是重新给了L小姐一颗雀跃的不停跳动地少女心。
虽然嘴上一直嫌弃这L小姐谈恋爱以后对我的忽略,心里却一直为她开心着感动着,曾经我每天喊着要把她嫁出去,如今就这样实现了。而外人看到的所有轻而易举背后是一点一滴的艰辛和不易,幸好我们都扛过了那些生活一股脑砸向我们的难题,阳光也许不会总在风雨后,但只要依旧相信这世界,晴天终究会到来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