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9日 星期四 晴
前两天说起我这庄上的孩子眼里,庄上的地方特别小,小到寸土必争的地步,小到成了破坏邻里和睦的关键按钮。
可如今呐,庄上的许多老屋,唱的都是空城计。
庄上的许多人家,二十年前左右,不止有原住民,也开始有了乡村移民,当初能搬来庄上居住,甚至要与买户口挂勾。
庄上的房地产开发,就是围着河边砌了若干的河房。
当年就在想,这乡里的干部们真会想,好好的水乡,却填埋了码头河荡,扳倒了那些老树、芦苇窝,竖起一根根粗大的水泥桩,再铺上水泥预制板,再往上砌房,就这么顺着河岸砌了若干的房,也搬来了许多的新住户。
庄中心的河边口码头不见了,真是有些怀念去下到十几级台阶,蹲在长长的码头淘米洗菜洗衣服的场景。
那些运煤、运砖或是运人的许多船,堵塞码头的时候,可以爬到船边儿上,狭窄的船帮子,得小心翼翼地侧着身走,去到靠水中央的那边更清的水里洗东西。
远处若是有大机船开过,波浪及至岸边,所蹲着的船也会随之荡漾摇晃,结束蹲半天洗衣服的劳动去到岸上,感觉脚下软绵绵,还有随水浪摇晃的错觉。
晕船是水乡孩子的大忌,我这庄上的孩子更是无用得很,旱鸭子一只。只能在夏天,站在码头上,看着其他人享受那些水里的欢快,那景象一点也不亚于如今的游泳馆。
大伏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就开始有人来码头,划拉到河中间,那儿有庄上那座中心桥的桥墩;湿淋淋的从水里爬上墩子,抹抹脸上的水,左右甩甩耳朵,然后胜利者一般朝着码头这儿的伙伴们招手。我眼神儿不好,反正谁都没穿正式的比基尼,看也只能看到那些瘦瘦的肋骨。
码头这边也热闹呐,不会游的男孩子们先拿胖浮(车轮胎做的游泳圈)下水里划拉,胆大的,就偷偷在圈儿外面像牵着胖浮踩水;还有搞笑的,先扔胖浮在水里,想自己准准的从岸上跳至圈中间,结果整个人是钻下去了,没来及扶着胖浮,只剩下闭着眼睛扑腾,就差喊不出“救命”,眼急手快的会水的大人们,一把叉住他们,险啊,差点儿闯大祸。
水涨得大的时候,会吞没好几级码头的台阶儿,不会游泳,那下河边皮水就有了条件。中午洗完碗,瞧瞧四下没人,放装碗的桶至高处不管,光着脚丫踩在好像有些长了青苔的码头水泥板上,眼睛靠近水面,看看有没有小鱼。
发现停在水泥板缝边儿的小鱼,蹑手蹑脚的箍好双手,想把它们围住,再从水里赶上没水的地方让其束手就擒,但每次都会失败,它们是最机警的生灵,一眨眼就溜了,只能转身再趟水寻找下一条小鱼……
直到有船浪冲上岸,生怕浪把自己站不太稳的脚荡走,感觉爬上台阶,收拾起玩心,歪着屁股拎着桶回家;有时是碰到有邻居们也下河边洗碗,就不好意思呆玩下去,一个女孩子顽皮会被庄上人笑话的。
庄上有学校,所以庄上才能聚集越来越多的住户。
那时候乡小学是完小,乡中学是完中,年级设置很全,会教的老师也多,除了硬件不能跟城里比 ,觉得哪儿都还挺不错的。
能考出农门的中专中师生们,好像在我上学的前后几届,人才蛮多的;能考去市里或者周边好高中的也挺多;但渐渐地,中学只剩下初中了,许多庄上人的第二代去了城里工作生活;庄上人也坐不住了,纷纷往市区买房,紧接着生了第三代,上学工作都只在城上,空城计唱得是一家连着一家。
曾经想过,也写过,乡村的教育资源很大程度影响人群的分布。经济发展了,人的眼界开阔了,但乡村的教育资源却没有得到更多的补充,乡村的人越来越不相信那些曾经给过自己知识的教室,一个接一个的离它而去。
等打听到最新的乡村教育信息的时候,学生已经没有老师多。再次惋惜!
庄上的孩子留在家里的也不多,争破了头打出来的老房子们,默默地守着野草和野猫。
庄上的热闹伴着消失的码头、荒废的河道,一去不复返。
庄上的孩子们在一座又一座的他乡城市,做着某个小屋的主人,也许有的是和我一样的房奴。
庄上的孩子,时常在想,哪天我们老去,哪里才可以算是埋葬的故土?
后记
全民游牧的今天,情不自禁的总是想起把它乡当故乡的彷徨与无奈;庄上的孩子心头的掠影,只是这个时代飞速变化的缩影。
李健《月光》 月光晒在每个人心上,让回家的路有方向
离开太久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