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个朋友发的朋友圈,才知道军军爷生重病了——脑溢血。
军军爷比我父亲小十岁,今年六十岁了。但他比我父亲高了一辈,和我父亲是邻居。
军军爷和他的老婆锦绣婆都是聋哑人。他们有一个儿子,叫潘潘;还有一个女儿,叫诺诺。
潘潘是军军爷和他的前妻所生的。军军爷的前妻在生完潘潘一个月后,由于剖腹产后,因伤口严重感染而身亡。
而诺诺是锦绣婆和前夫生的孩子。锦绣婆的前夫因车祸身亡后,锦绣婆嫁给了军军爷。
军军爷和锦绣婆结为夫妻后,军军爷和锦绣婆对待潘潘和诺诺两个孩子,视为己出。两个孩子在军军爷和锦绣婆的爱里,无忧无虑,快乐成长。
潘潘在二十岁的时候,因为和邻村一位朋友骑着摩托去县城,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撞倒了。
军军爷和锦绣婆是在医院的太平间看到潘潘的。
在太平间看到潘潘的第一眼,军军爷傻了了,只是张大着嘴巴。楞楞的。
锦绣婆看到潘潘的第一眼,嘴里“娃娃娃娃”地喊着。锦绣婆扑在了潘潘的身上,摸摸潘潘血肉模糊的脸庞,再摇摇潘潘的胳膊,可是,潘潘太混蛋,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任凭锦绣婆声嘶力竭的呐喊,潘潘永远也不会睁开眼睛看锦绣婆和军军爷一眼了。
军军爷和锦绣婆把潘潘接回到了家里。
在埋潘潘的那一天,军军爷没有流泪。
邻居的人都说,军军怎么看着不难受啊。儿子死了,连眼泪也不流。
邻居们不知道的是,一个连眼泪也流不出的人,才是心里最痛苦的那一个。因为,他心痛的,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埋了潘潘后的半个月后,我回娘家看望我的父母,看到了来我家串门的军军爷和锦绣婆。他们在我家门前坐着,和几位叔叔婶婶在晒太阳。军军爷看到了我,“哇哇哇”地和我打招呼,很开心的样子。看到军军爷在痛失爱子后,还能这么笑对生活,笑对我,真的为他感到开心。
而军军爷这次脑溢血可真的是吓坏人了。
听我父亲说,军军爷那天傍晚的时候,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去离我们村不远处的小河边去钓鱼,走的时候,锦绣婆没有在家,他也就没有和锦绣婆打招呼。
晚上十点了,锦绣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军军爷回家,在邻居家也找遍了,锦绣婆就是找不到军军爷。
锦绣婆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邻居的一位伯伯匆匆忙忙来到锦绣婆家,告诉锦绣婆,说他早上去地里转,在离河边不远处的坟地前看到了军军爷。让锦绣婆快去看看。
锦绣婆一听,赶紧叫了几个邻居,朝坟地边跑去。
到了坟地边一看,军军爷骑的自行车和军军爷一起倒在了潮湿的地上,自行车上和军军爷的身上满是露水,湿漉漉的。锦绣婆再摸摸军军爷的鼻子,朝大家打着手势,对大家说,赶紧送医院,她说军军爷还有气。
由于看病要花不少钱,锦绣婆就在轻松筹发起了募捐。在社会各界好心人的帮助下,在大夫尽职尽责的奋力抢救下,在女儿诺诺和锦绣婆的精心照顾下,军军爷保住了一条命。现在也能拄着拐棍走路了。
前几天,我又回娘家。
军军爷拄着拐棍站在我家院子,我给军军爷搬了把椅子让军军爷坐,军军爷笑着对我摆摆手。
我父亲笑着对我说:“你军军爷现在就爱站着。”
军军爷啊,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站着。因为,你是在鬼门关走过一次的人了,对现在的你来说,站着,即使有点儿累,但你很开心你还能站着。你愿意站着,说明你还想用力地活着。
而在军军爷家的院子前,我看到了锦绣婆正在给那些开得灿烂的菊花浇水,她的脸上荡漾着对生活不屈的笑颜,那笑颜,如正在盛开的菊花般灿烂。
当你心中满是荒凉,人间便似绝望刑场。人的一生,谁知有多少艰涩在等着我们?但在经历了重重风雨之后,你还在精心的护理着一朵朵美丽的花儿,我相信,在你的心中,一定储备着丰足的力量和充沛的爱,足以抵抗征程的霜雪和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