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倾盆大雨总是来得格外突然。
天上飞过乌云两朵,远处轰隆隆的雷鸣声刚传到到耳朵里,大雨倾盆便至。
原本还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瞬间一哄而散。
青萝衣铺的铺面不是很大。眨眼间的功夫,狭窄的屋檐下竟也是挤满了前来避雨的人。
众人推搡着,她被蜂拥而来的人群挤得站立不稳。一不小心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抬头相视间,两人均是羞红了脸。
这哗哗的大雨,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样子。无处可躲的行人们也都往这个狭窄的屋檐下聚集过来。
再有来人看到他时,都厌恶地推搡着。将它挤到了屋檐的最边缘。风急雨骤。很快就洇湿了半边衣裳。他淡然处之,并没有因为人们明显的排挤而有任何不耐。
她终于是看不惯这些人的行为,奋力的挤到他的身后,将手中的雨伞撑开在他的头顶上。
他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如寒冰炸裂。在这狂风骤雨之下竟也也有些如沐春风的意味。
她莞尔一笑。“我家马车就快要到了。这把伞你先拿去用吧。”
丫头小翠是个机灵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儿。悄悄的扯着她的衣袖。低语道。“小姐,小姐,他就是那个蛇妖!”
她心中大惊。环顾四周。看见人们嫌弃的神情。瞬间也明白了他被人们排挤的理由。
京城巷头巷尾总是不缺各式各样的流言。
传闻他母亲当年在城郊的潭边洗衣,困极了而在旁边的晾衣石上小憩了一会儿。睡着了做了一个荒诞至极的梦。大梦初醒却已是有了身孕。怀胎两年生下一个通体透亮的蛇蛋,而又在七七四十九天以后破壳而出,竟爬出来一只头生两角的怪蛇。
他父亲大骇,以为是害人的妖物,转身抽出长剑,寒光闪过,双角怪蛇的蛇皮竟从方才的断尾处开始蜕开,转眼间,幻化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出来。
不知道是否与他这离奇的出世有关,他从小就天资聪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奈何却因为身份,遭邻里相亲的排挤,他的母亲也在他幼学之年,受不了乡亲们长期以来的冷眼嘲讽,从街上的绸铺里裁下一尺白绫,于晌午时刻就吊死在了自家的房梁上。
他就这么在别人的嘲讽与唾弃里长大成人。
她早就听闻他的故事,只是她心中却生出一种别样的心疼,她执意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他,“雨大风急,公子还是拿着吧,莫要着凉。”
他眸中闪过一抹暖色,感激的笑着,却仍然拒绝了她的伞,大雨中落寞的背影灼伤了她的眸。
她也是第一次,这么渴望的想要走近一个陌生人的生活。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她的父亲在深山中被一种不知名的毒虫咬伤,满色乌青的躺在塌上,尽管散尽家财,遍请名医,但均是声称已至药石无医之地,再无解救之法,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回天乏术。
她心急如焚,整日无法安眠,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均是无任何的成效,她跪在佛前,虔诚许愿,如若当真有人能医治好父亲身上的剧毒,她甘愿以身相许,或奴或仆。
突有一天,京城巷头巷尾都流传着这样一个传闻,传言在距此百里的深山中,有一个锁龙潭,这谭中有一恶蛟,法力高强,可兴风作浪,呼风唤雨,若是能取得那恶蛟的蛟胆入药,可解百毒。
他手持利刃,孤身一人闯入了这茫无尽头的大山。
三天三夜之后,他遍体鳞伤的瘫倒在她府门口,他将手中的蛟胆放到她的手里,顺势闭上了眼。
有了蛟胆的相助,她父亲果然痊愈。
她一边悉心照料着受伤的他,一边为自己准备着嫁妆。
她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说:“姑娘不必如此,我这番作为,不过是为了报答姑娘当日赠伞之情,万不敢挟恩图报。”
她却不顾世俗眼光,执意要嫁给他。
他说:“你知道我当日为何能杀入锁龙潭取得蛟胆吗?因为我也是妖。”
她抬头倔强的盯着他的眼眸。“就算你是妖,那又能如何?我是你的妻,不离不弃!”
他不舍误她终生,说出口的话如利刃,直插她的心房,说的绝情,走的也决绝,那一抹清冷的背影,再次灼伤了她的眼睛。
那年适逢大旱,数月滴雨未下,农民颗粒无收,有乡邻愚昧,传言是她和他二人绞杀了布雨的蛟龙,老太爷大怒,才降下天灾来惩罚他们。
有恶人趁风点火,恶意煽动,只要将她献祭给老天,以求老天的宽恕,老天才肯重新布雨。解救世间。
众人举着锄头,那这利器,冲入她家,将她捆绑起来,送上火架。
他闻讯赶来相救,却不知这是众人的计谋,他们二人被包围在熊熊的烈火中。
他将她拥入怀中,任由狂热的火浪吞噬着自己。
她趴在他的怀中,虚弱的笑着,“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
“我一直都还得记得那个雨天,我们躲雨的那个屋檐,也记的你是我自幼到大,唯一一个愿意靠近我,为我撑伞的人。
他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这种叫做眼泪的东西,当泪水流过脸颊,大雨瞬间滂沱而下,熄灭了身下炽热的烈焰。
“那日我斩杀恶蛟,误入锁龙潭,谁知竟巧得机遇,脱胎换骨的成了这布雨之龙,我舍不下你,不愿回归天庭赴任,所以才有数月不曾有分毫降雨之事,如今我已调用无根之水,必须飞升了……你,你自己以后要好好保重。”
他抱着她消瘦的脸颊,狠狠地吻了下去,那一道道狰狞的闪电里,在脸颊上肆虐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一声低沉的龙吟在耳畔响起,一条矫健的断尾黑龙自雨幕中扶摇直上,追逐着电闪雷鸣盘旋远去。
而她的头颅上方一片金灿灿的祥云始终护着她,始她的身上滴雨未沾。
她心中大恸,因为她明白,这是他最后送给自己的伞。
全是还了那日屋檐下她的赠伞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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