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姚樱看着茶馆外那棵歪脖子的樱花树,此时短暂的花期刚过,零星的残红藏在绿葱葱的叶子中。她不禁想起一首词:樱花落尽春将困,秋千架下归时。漏暗斜月迟迟,花在枝。彻晓纱窗下,待来君不知。
“我们开房吧!”
姚樱突然回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杨鹤刚入口的茶一下子从鼻口喷了出来。
坐在对面的姚樱抽了一张纸,擦了擦额前的水珠,不以为意。
“你不同意的话,我还是去找别人吧。”姚樱说出这话时,语气淡然,好似这种事就像喝一口茶一样简单。
杨鹤慌忙地说:“不不不,别别别,唉……”此时他说什么都好像有歧义似的,是不让她找别人呢?还是同意和她去开房?
看着姚樱离去的背影,杨鹤一颗心忐忑不安。
姚樱今年36岁,30岁结的婚。可命运弄人,如今她已经守了三年寡了,也没孩子,就一个人度过了人生最黑暗的三年。
杨鹤和姚樱是闺蜜,他们俩打大学就认识。大多数人都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友谊,杨鹤也不相信。因为姚樱一直是他的一块心头肉,尽管这种心里话没说出口过,但他知道姚樱不可能跟他的。
结婚前,杨鹤有一句话总喜欢挂在嘴边,“姚樱,要不咱两凑合凑合过得了。”
不管认真说也好,开玩笑也好,这都是杨鹤的真心话。每次姚樱听完就会“呸”一声,然后假装嫌弃地瞥他一眼。姚樱不知道的是这一个字,这一眼,成了杨鹤幸福的小时刻。
姚樱曾说他们俩是那种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感情,尽管杨鹤到现在都不明白怎么就满不上了。但只要姚樱高兴,他甘愿就以这样的关系在一起。不知不觉就走过了十几年。
姚樱从茶馆里出来的时候,表面淡定,但她知道自己差不多是逃出来的。万一杨鹤点头了呢,那自己该怎么办?
她走在这老城区里不怎么繁华的小路上,看着饱经沧桑的一砖一瓦,觉得自己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息比它们还要死气沉沉。
36岁的女人,褪去了稚嫩,成熟初上。阅历和情感在身体里一点一点沉淀着、滋养着,最终在这肥沃的泥土上开出花来。
但姚樱觉得自己这朵花快要枯萎了。三年前,病魔不止折磨着她的爱人,也折磨着她。直到现在她才醒悟过来,自己形如枯槁,再也没沐浴过春光。
02
走着走着,路边一家情趣店吸引了姚樱的眼睛。黑色的门面,挂着英文字的招牌,大白天也闪着紫红色的霓虹。以往就算路过千万次都不会看一眼,今天姚樱却驻足了。
她看了看玻璃中自己的影像,又看了看店里昏暗的灯光。她下定决心走了进去,走进去的步伐不觉地加快了些,恨不得一步跃进去,不让其他人瞧见。
店内的展柜里放了很多奇特的东西,外表似乎能让人一眼看透,可内里又有让人参不透的感觉。
姚樱眼神飘忽,每一件商品都看了,每一件商品又没敢仔细看。她只觉心跳得好快,还好昏暗的灯光把她发烫的脸藏住了。
“您需要点什么?”男老板的声音吓了姚樱一跳。
“我,我先看看。”姚樱尴尬的都结巴了。
老板上上下下把姚樱打量了个遍,轻笑一声:“姐,第一次来情趣店吧?我给你介绍介绍?”话语里充满着玩味儿。
姚樱更尴尬了,觉得自己像是一件被人嘲笑的老古董。
“姐,这有啥好害羞的,都什么年代了。你看看这款,新来的货。”
姚樱咽了口吐沫,连忙摆摆手,步步后退,只想快速逃走。
老板一个跨步堵住了她的退路。
“你想干吗?”姚樱吓坏了,她不自觉地双手环胸,一股寒意冲上后脊,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干嘛,要不您再看看情趣内衣,你们这个年纪的女人需要的就是刺激。”
“你说话给我小心点。”杨鹤冲进来厉声喝道。
03
杨鹤的突然出现,就像一束光打进了昏暗的店里。他一把抓过姚樱的手就往外走。走出门后还能听到店老板不满地嘟囔着:“啧,装什么装,一看就欲求不满。”
离店百米之后,姚樱甩开了杨鹤的手。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问:“你怎么……”
“我一直跟着你。”杨鹤说着点上了一根烟,“我怕你真去找别人。”
姚樱扑哧笑出了声:“我上哪找去,你给我找来。”
“别闹。”杨鹤一脸严肃,“你到底怎么了?又是找人又是去情趣店的。万一被不轨之人盯上了怎么办?”说得杨鹤又是生气又是尴尬。
怎么了?姚樱也无数次问过自己怎么了!可她没觉得自己怎么了呀!难道她有生理上的需求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要跟随死去的丈夫一起埋葬吗?!
“我就是想知道我还活着不,还能活着不?”姚樱抬起眼眸看着杨鹤,那里面是一片沉寂的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