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蜀地邂逅
薛涛在41岁半老徐娘的时候结识了元稹。当时元稹恰而立之年,新科未久,可谓事业风声水起,他被派到蜀地来调查一桩公案,虽为公差,但路径蜀地,他又怎会失了会文交友之雅兴。元稹早就耳闻薛涛“女校书”之大名,也知道文人们津津乐道的薛涛笺就是此人之杰作,既然来了此地,风流才子的元稹又岂会错过见才色双绝的薛涛。
元稹未见薛涛之前,骨子里是有些轻看薛涛的,对方毕竟只是一介乐妓,虽有艳名亦有诗名,但薛涛再美,也是半老徐娘。但是元稹在严绶的牵线下,第一次见到薛涛后,着实让他大吃一惊,薛涛虽然年过四十,因保养有方,肤白细腻,貌美如花,丝毫看不出是四十岁的女人,而且浑身上下又散发着熟女的沉稳跟优雅,做事说话,分寸恰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是一名乐妓,元稹会认为她就是一家教良好的名媛淑女,因为从她身上,他看不到风尘之味,反倒感觉有芙蓉出水之不俗。
相貌上元稹就对薛涛产生好感,两人都是喜文弄墨之人,少不了诗词歌赋来助兴,互相的寒喧过后,薛涛为尽地主之谊,先作诗一首送给元稹以表敬意,她随意的以文房四宝为材,作了一首《四友赞》。
“磨润先生之腹,濡藏锋都尉之头。引书媒而黯黯,入文亩以休休。”
元稹一直以为薛涛有就算才,也是女流之辈,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但《四友赞》一出,真功夫毕现,薛涛看似随意的以书房四宝为材写文,实则是有心的以文房四宝来会元稹,通过文人离不开的四件物品,表达出文人与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情。四友指笔、墨、纸、砚,薛涛各以一句诗描写出它们的特点,文风康慨大气,落笔庄敬有力,一点也不像出自女人之笔,不能不让元稹刮目相看。
彼时的文人圈里,元稹本就是圈中的翘楚,薛涛平时与众多文人有诗文酬唱,也早就听说过元稹的才名,对元稹的诗词也有阅读,心中早有崇拜之意,只因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对方,俩人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一直心有遗憾。而今,薛涛见到久慕已久的元稹,心情怎能不激动。她无数次想象过才情纵横的元稹会是怎样的温文儒雅,书生卷气,但想象毕竟不真实,如今一见面,对方竟然是一风度偏偏的貌美男子,顿时薛涛倾心不已、春心大动,虽已是年过四十,但她分明就感觉到自己风平如静的心湖刮过一阵微风,荡起层层涟渏。
爱情就是这样莫名其妙,不分地点、不分年龄、不分场合,说发生就发生了。就像那句话,情不知之所起,而一往情深。薛涛就这样在珊珊迟来的爱情中彻底沦陷了,虽然有才气的女人都免不了倨傲,但她如张爱玲一样,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就径直地把自己开低在了尘埃里。
元稹自然也喜欢薛涛,只是与薛涛不同的是,薛涛的爱是认真对待,她将他看成生命中的半壁江山,而元稹虽然被薛涛不俗的容貌和谈吐吸引,但是俩人年龄和身份摆在那里,以元稹的个性,他不可能为了薛涛与世俗对抗,何况元稹从负崔双文开始,他最爱的就是他自己,他又怎么会因为一时情欲而不顾世俗眼光。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与薛涛会长久下去,她终究只是他的绎路梨花,生命的一个过客而已,竟然她自己心甘情愿,他又何必拂了她的这份情,不如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