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是我大学师弟。当初怎么认识他的,我已经没了印象,但我很快听说他在中学就没了爹,生活挺困难。那会儿我在学生会里花差花差,手里有几个勤工俭学的名额,于是一半假公济私,一半顺水人情,就推荐给了他。然后他挣到第一笔钱,请我大吃了一顿。
这顿饭,他竟然请我吃了昂贵的牛排。有钱就花,是他那强烈的性格特征之一。到了他大学毕业之后,他花钱的模式升级到了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高度。例如,他在几年前结婚前竟然一口气贷款买了两套房。平均每套面积70平米。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朋友都不解地问,你贷款买一套100平米的房子就够用啦,花钱又费事儿买两套房子干啥?
他回答说:“将来我和我媳妇要是离婚,就不用分家了。她一套,我一套。”
我们就当场全部惊得石化了。
后来我想他的各种神神叨叨可能是跟少年失怙有关,不过也可能跟他大学毕业后的工作有关。那会儿他先到一个边境县城某官方贸易公司从事外贸工作,没挣到几个钱也看不到发展前景,便决定接受省内一个建筑企业的offer,先去强化学习半年的法语,然后到非洲当工程翻译。临走前我跟他见了一面。本人深知小海在外贸公司混时空虚寂寞冷,患上了“寡人之疾”,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你到了那里,别带回来艾滋病哦。
两三年后,他中途回国休假。见到我后说的第一个奇闻就是关于“寡人之疾”。该建筑企业在非洲的工程足足雇佣了1000多号中国员工,其中只有7名女员工。在这个见到老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的地方,1000多号精壮汉子都有不同程度的“寡人之疾”,正如小海直白地表示的那样,“中国人都去找当地女人……她们丈夫还帮着看门”。
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又说了更多故事,大抵是在非洲那些震撼得足以看破红尘的故事。如非洲某国福建人商店被抢。这家被抢的店主解决问题的方式是去找当地福清帮,勾结当地警察抓人。抓了以后也不起诉,在看守所里过一夜,卸掉四肢之一放出来。以后再开店,自己扛着砍刀从街头到街尾走一圈,可保一时平安。
另外一个是悲剧。某国人在国外辛勤工作,眼看到回国前一天,上街买点纪念品遇了车祸,变成一抔骨灰。然而这并不是全部。当他的骨灰在回国路上转机时,在机场丢失了……
我问小海,你的经历呢?他说,他的女朋友是那个某建筑企业在非洲某国的7名女性员工之一……
为了让脑门子不至于给扣上一顶绿帽子,在非洲做了一年之后,小海就和女朋友回国,换了另外一家公司。没想到还是倒了霉。再度被派回这个非洲国家后,醋意犹存的前公司老板买通当地警察,以证件不齐为名把小海弄到移民局牢房里蹲了两天,罚了几千美元。狼狈逃回国内,两人发誓再也不回非洲这个国家。
所以,他们又换了个非洲国家继续打拼,收入不算低。每年小海一人都可以挣十几二十万元。除了买下那两套传奇住宅外,还添置了一辆十几万元的小汽车。
在非洲拼了七八年,小海决定收手回国。在国内某个著名足球运动基地当起了西班牙语翻译。我们都很惊讶地发现他怎么除了法语还如此之快地掌握了西班牙语,他又给了我们另外一个惊讶:他在当了两年翻译后辞职,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跟人合办足球学校。
我们都对国内足球的未来感到前景黯淡。这厮却觉得这是个机会。“我要为国足的未来做一番贡献,”他说。这是法语和西班牙语都找不到的煌煌大言。那天他喝了几杯酒,大吹特吹足球需要民族主义精神的支持,最后吹得他自己好像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民族英雄的光彩。喝得差不多了他非要带我和他同学去KTV唱歌,向我们广告说,KTV小姐全部金发碧眼来自欧洲。“你不觉得征服她们也是一种民族胜利吗?”他醉眼朦胧地问我。
我知道,他的“寡人之疾”又犯了,披上一层民族主义的外衣,就像春节的节日彩灯般光彩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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