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人”,始于王朔1986年发表的同名小说,作为一种社会人格,这种人无梦、无痛又无趣。
今日对这个词的注解是:他们没有神经,没有痛感,没有效率,没有反应。整个人犹如橡皮做成的,不接受任何新生事物和意见、对批评表扬无所谓、没有耻辱和荣誉感。
梦想无法实现,所以无梦。
痛到麻木,反而无痛。
生活单调、自我、重复,变得无趣。
成功主义、阶层板结、价值偶像的缺失,共同制造了“橡皮人”。他们沦为打酱油的局外人,相继遭遇职业枯竭、才智枯竭、动力枯竭、价值枯竭,最终情感也枯竭。
你是橡皮人吗?
每天早上被机械的闹铃吵醒,身体与精神却没有醒来,像一晚上没睡的疲乏。
看着镜中仿佛被抽去灵魂的面庞,毫无感觉,连一丝假笑也不愿意给予。
打着哈欠,垂头丧气的出门,挪动着双脚跟上拥挤的人潮,流到了办公桌上。
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刷手机,看到好玩的视频呵呵一笑,屏幕上的光映照着倦怠的面庞,等到眼睛酸涩,才会放下手机。
你是个善良的人,却从不见义勇为;你有颗温暖的心,却不知道对亲人该如何表达;你或许有些孤独,但又不在意那些孤独;并不是不渴望爱情,而是懒于寻找和相处。
别人问,你怎么这么死气沉沉?
你总回答:我很累。
没错,橡皮人没有病,只是心很累。
为了防止不开心,宁可消除快乐的可能;为了防止被拒绝,宁愿站在原地孤独。
他们活在这个社会的潜规则之中,活在职场的金科玉律之中,活在世故的熟人社会之中,活在阶层板结的崛起大国之中,活在周遭变化速度让人皮肤都感到麻木的国度之中。
橡皮人似乎就是你自己,也许亦是所有人。皆因橡皮人患上了一种叫做没有感觉的病,和你的病一模一样。
从“橡皮人”到“橡皮白领”
王朔的《橡皮人》,说的是一群自我迷失的都市年轻人,一个“行尸走肉、寡廉鲜耻、没有血肉、没有情感、丧失了精神生活”的群体。他们一如工艺品,“被高高在上的观赏者轮流捏拿玩弄,被生活的泥匠用压力捏成各种形态”。
橡皮人站在“有闲有钱有知识”的社会优等生对立面,在中国,这些无梦、无趣亦无痛的城市生物,正形成一个庞大群体——先有《中国“工作倦怠指数”调查》,70% 的被调查者出现工作倦怠;再有《中国翰德就业报告》,57%的被调查公司表示职业枯竭情况加重。
有心理学家发表观点,以前一个中国人工作十多年才枯竭,现在经常一两年就枯竭了——全因现代社会的流水线模式提高了效率,却降低了人的成就感。
按照心理学家分析,他们要么已习惯无需分享的孤独工作,要么上升空间有限,要么每周工作时间超过50小时,在日复一日间消磨了斗志,换来的是挥之不去的空虚感。
疲惫不堪的他们如同王家卫电影里的人物,对新事物的出现与消亡见怪不怪,对原则与信仰朝三暮四。在“急”之中国,他们视淡漠为生活之禅,也就是现在的“佛系”。
是谁在消耗我们的情绪?
精明的商家们,早一步洞察到这一现象,英国超市热销的“情绪食品”(含有γ-氨基丁酸放松情绪);广告语出现了“快乐”、“幸福”、“安全感”、”新体验“等;没有感觉的橡皮人要去超市购买情绪。
生活教我们隐藏自我,活的体面,而所谓的“体面”恰恰是隐藏真我,塑造“假我”的开端。
《杜拉拉升职记》教你如何百忍成金,又有成功学教你如何体面对话,到最后,你发现说真话容易犯错,便不再说话;你发现愤怒、轻视与得意时都会影响人际关系,便省略表情;你发现手舞足蹈会影响形象,便不再做任何夸张动作——你终于活得如同一部人类学行为规范,去掉了表情,隐藏了情绪,不带一丝人气,成了橡皮人。
我们从小学习各种知识和技能,却没有人教我们生活的艺术,没有人告诉我们如何把握正确的生活方向;没有人告诉我们如何创造幸福和快乐?
如果人生的目的是考上大学,上大学以后呢?如果人生的目的是买房买车,拥有了以后呢?我们总是在实现了目标以后,获得更大的空虚,就比如很多年轻人的颓废是从上大学开始。
如今,我们活在悖论之中——在强调效率的时代, 不耐烦的我们心生对慢的向往;在最讲个人发展的时代,我们因为无法快速成功而日益消极。橡皮人无梦,不代表他过去没有梦想;橡皮无趣,不代表他不想做有趣的事;橡皮人无痛,只因残酷现实让人对痛感必须习以为常。
如何摆脱橡皮状态?
重新认识自己。
首先要意识到自己属于橡皮人的状态,其次从这天开始重新活过来。补心理的课,与过去的自己和解;学习真诚的表达,扩大社交圈;重温亲情与友谊,拾回被忽略的小时光,珍惜眼前人、眼前事,珍视每个经历和动人的情节,最重要的是感受自己有灵魂的活着。
我们不能寄希望于社会改变,而是改变自身。社会不会照顾个人,我们只有自救。
橡皮人不妨先进行“Work-Life Balance”(工作与生活的平衡)的自我复健——你可以和父母聊一个小时的家常,你可以边听摇滚乐边洗马桶,你可以边做饭边拍视频,你可以加入读书会,你可以拥抱陌生人……
中国前所未有地需要生活的艺术,因为我们都如同《1Q84》里塞着车的的士司机:“因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到任何地方,所以到这地步, 只好彼此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