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


·一·

醒来已是半夜,翻身后发现妻子不在床上,费洛踉跄地走到厨房途中喊了两次妻子,都没有得到回应。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费洛已经两天没有看到她了。给妻子的手机打电话也没人接,费洛的酒立马醒了一半,出事了?费洛本能地想到了报警。不行,不能报警,我是个公众人物,各种事要是让大家知道了,会引起轰动的。在公众眼中,我一直是保持健康积极持俭爱家的样子,若让不良媒体钻空子由此煽风点火,那我形象岂不是都毁了?不行,的确不能报警,费洛又一次提醒自己。现在酒醒了七七八八,事已至此,那就在房间里找找线索吧,或许她给我留下了什么。费洛这么想着。

衣柜里少了几件衣服,还有储物间的行李箱,难不成她出去旅游了?我怎么不记得她和我说过?绝对不会,她一向都是什么都和我说的,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一定会先和我商量的。费洛绞尽脑汁地回忆这两天和妻子的一切对话,但是一无所获。

能想到的地方都翻了个遍,最后只剩书桌下她的专用柜子了,虽然没有上锁,但平时费洛是从来不会打开的,就如同她从来不会打开费洛的一样,这是费洛和妻子给彼此留下的空间。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必须采取特殊手段了,抽屉里只有一本笔记本,随手翻一下,是她做生意的账目簿而已,等一下,怎这账目簿怎么会有这么多字?仔细看才发现她字迹潦草地写了些东西,他平常可不像是爱写东西的人,所以某些语句并不是很通顺,带着满脑子疑问,费洛认真地翻看这本账簿。


·二·

六月初的时候,我实在忍受不了领导的专横,大吵了一架后提出了辞职,回家和丈夫说到此事时,他正准备出门,没走心地安慰我几句,就匆忙关上门。

不久我盘下了一家急需转手的门面,货源敲定后,很快开了家服装店,在我的隔壁,是一家经营知名品牌的运动鞋店,其实整条街都是服饰类商铺。在这么一个环境中想要立足,那必须有些自己的特点,要说有什么和他们不同,或许是我的品味独特,出售的服装款式新颖,物美价廉。

隔壁的老板是个男的,年龄估摸着比我大一点,在我开业第二天,出门办事路过门口的他和我打个招呼,。

丈夫并不指望我开这个店能挣多少钱,因为他的收入养活我们一家人绰绰有余,我不愿意我成为一个脱离社会的家庭主妇,我想他也不希望我成为那样一个人,所以只要我能开心,他都会支持。这是我一直感谢他的地方,尊重我的想法。

七月的一天,昨天的暴风雨特别大,把才挂上的招牌给打了下来,正愁找工人太麻烦,隔壁的小王看到了,从店里拿来老虎钳螺丝起子帮忙,三下五除二就搞好了,我想给他点钱,但是他死活就是不收,于是我们就聊了起来,

“你是哪地方人?”小王问我,

“我家是L市的。”我回答,

“我也是l市的,你住哪块?”小王一下产生了兴趣,

“我来L市前住在xx小区。”我回答,

“我父母现在就在xx小区。”小王惊奇地说,“我大学是在k大学。”

“不是吧,我也是k大学毕业的,你是哪届?”这也太巧了吧,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我是0X届的。”小王试探性地问,好像生怕这个巧合再次升华似的,

“哦,那我比你大哎,我是9X届。”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比我老的男人,居然比我还小,“哈哈,看你样子,我还以为你比我大。”

“我显老,长得着急了。”小王自我打趣道,”看来,我们穷极一生都在彼此地错过啊。”

说的没错,我和他居然有这么多的巧合却又从没有相遇过,如今却又在这里认识,上帝真是以捉弄世人为娱乐。

“既然你不要钱,哪天来给妻子挑一件衣服,全当是谢谢你了。”我依旧客气地说,

“我还没结婚呐,不过我会带女朋友来照顾学姐生意的。”小王看实在推脱不了,也就答应了下来,

晚上在床上,我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丈夫,“你看,我和他穷极一生都在彼此地错过,这多么有趣啊。”

“你若没遇见我,或许就爱上他了。”丈夫打趣地说,

我没有理他,只翻了个白眼。

躺在床上,我开始把小王和丈夫比较起来,小王远不如丈夫帅气,比丈夫体形胖,还脱发。

肯定还没丈夫聪明,没有丈夫有才华,那为什么我还想到拿他俩比较,真是奇怪。


·三·

八月中旬,天气热的不行,没人会愿意在这种天出门逛街的,外头的知了吵的想趴一会都不行,本以为又是没生意的一天,突然门被推开了。

“学姐,”是小王的声音,我抬起头,看他后头牵着一女孩,小王介绍这是他女朋友,女人多少都会有虚荣心,把自己和别的女人做比较,我有意无意地打量一番,她长得不算好看,但是那种踏实过日子的样子,和憨厚老实的小王倒是般配。

“估计学姐今天还没开张吧。我来给女朋友买一件。”小王笑眯眯地说,

“你这说的,看上哪件,拿去就是了。”我客气地回,

他女朋友有点不好意思,左顾右盼后,我看出来她相中前面最漂亮那件,没想到她眼光还不错嘛,说实话,我是舍不得这件的,因为这件材质很好进价很贵,我只进了一件当样品,本想卖个好价格,但是既然许诺了就不能食言,小王打算掏钱,推脱半天最终没有收他钱。小王一再道谢后牵着女朋友走了,看得出来他很爱他的女朋友。

九月后,气温并没有降下来多少,大家都习惯了用订餐软件,最近外卖软件的活动力度很大,有时候凑单,我经常会和小王一起点餐,起初大家各吃各的,熟络后干脆一起吃了,吃饭的时候,不免会聊点什么。其中谈到他的家庭,他很爱他的家庭,对父母很孝顺,每月都会给家里寄钱,对女朋友特别好,我忽然对这个体贴顾家的男人产生了些许好感。

十月,一阵暴雨倾盆而下,店家都赶忙把搁在外头的衣架取回来,慌乱中,有个小偷路过我的店面前顺手拿了一件连衣裙,我并没注意到。但是让旁边的小王看着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去追小偷,小偷也吓着了,拔腿就跑,在路口瓷砖上,一个脚下没注意,滑倒了,小王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也摔在了地上,两个人就这样在地上缠在一起,下雨天本来就滑,最终小偷挣脱逃走了,好在衣服被抢了下来。

小王站起身,眼看是追不上了,骂了小偷两句,转身把衣服递给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谢才好了。

像小王这样淳朴善良的人,这年头真的不多见了,不免对他产生好感,甚至带点喜欢,可是就因为这个原因说自己喜欢上一个人,未免太荒谬了吧。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万事都比不上我丈夫的男人呐。

但是,换句话说,小王给我的新鲜感是丈夫给不了的,或者说,是丈夫现在已经给不了的,在爱情里,总是新鲜感更让人兴奋。

回去后把今天的事情还告诉丈夫,当然,我没有把我对小王的想法这部分告诉他,丈夫常规性地关切后也没多想就睡了,这让我有些失望,自从他应酬多起来后,我们俩的交流就越来越少,虽然夫妻间保持足够的空间是没错,但是我总觉得他现在对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也可能是我多虑了,但愿是我多虑了吧。


·四·

十一月,天气开始冷了起来,生意依旧是不好不坏,下一步的经营方向不知道该如何进行。另一方面,我确信自己真的对小王有了好感,遇到到他时心里状态会有波动,因此我经常会刻意避开他。

月底的时候,小王因为家里的事情,要回老家一趟,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发现自己会时不时想他,但是,我到底喜欢他什么呐?他不管哪一方面都不如我的丈夫。或许丈夫那句话说的很对,倘若我首先遇见的是小王,而不是遇见丈夫,我真的会和小王在一起,但是爱情讲究的是先来后到,就像小王先遇到了自己的女朋友而不是我。

十二月初,小王从老家回来,带了一些家里做的咸货,要知道,我们那里的咸货出了名的好吃,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家乡的味道了,于是盛情难却拎了一些回家。

晚上丈夫回家,看到桌上的咸货,

“这哪来的垃圾食品,不能吃,容易致癌。”他一脸嫌弃地说,

“吃一点没关系。”我在为账本心烦意乱,随口附和,

“一点也不行,全扔掉。”说着,他拿去袋子就准备往垃圾桶走,

我抬头正好看,立刻抢下了他手里的东西,

丈夫从小娇生惯养,觉得腌制食物都是不健康的食物,从来不吃,“就你们这些小城市的人才喜欢吃这些垃圾食品。‘’他摇摇头说了这么一句,

我听这就气不打一出来,“小城市怎么了?你大城市的人,了不起,行了吧。”

结婚这么多年,即使他很爱我,但总是看不惯我的一些行为,认为这是小城市的陋习,小城市的人总怎么样,怎么样,说到底他骨子里对我依旧有偏见且隐忍很久。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是那么的完美啊,不也经常几天不洗衣服,喝个烂醉回到家等等。

那天吵的很凶,两人都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结婚这么久,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了。不过这次,是最凶的一次,我真的开始后悔嫁给他了。

一月的天阴冷阴冷的,有时候,我真想离婚算了,大家各过各的,都自由,但是离开一个人可比你想象中麻烦多了,钱、房子、车、感情等等,全都要分割,丈夫是公众人物,离婚可会是个轰动的事情,加上来自两个家庭的压力,朋友同事的看法,即使我再如何表现的云淡风轻,但是作为女人,还是会在乎周围人的眼光。所以说,离婚要做的实际工作会让大多数人喘不过气,很多人不愿意离婚主要应该是怕这么多的麻烦吧,我如是想。

虽然我很生气,但作为妻子的职责,我照例吃早餐时把他那份也做好,不过我们没有一句交流,我本以为这场冷战会是我先服软,可没想到在我生日那天,他寄了一束花到我的店里,含上一封他文采飞扬的信。回到家发现他准备了一桌菜,本来我还装作生气的样子板着脸,但是看到他饱含愧疚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我糟糕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


·五·

二月的雪也化的差不多了,天气没有那么冷,生意时好时坏,但还是能勉强维持,丈夫说今晚有个应酬,不回来吃饭,于是我也就打算在外头吃完再回去,在逛街的时候,从橱窗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在餐厅吃饭,那个女人我认识,是丈夫和我结婚前的一个助理,那时候就和丈夫有些暧昧,我很清楚,他的异性朋友不多,助理算是一个,不过认识我后,他为了向我证明忠诚,的确和她断绝了来往,现在看来,至少我对他果然是太信任了。

他们看起来聊的很开心,我没有要上去打断他们的意思。突然,一个念头,‘他们有没有上过床?’,这个想法在我脑海挥之不去,不过,这已经无足轻重了,重要的是,这件事我会一直记得,会有用到的时候的。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早,第二天醒来发现丈夫并没有回家。

三月,最近的生意不怎么理想,我在想要不要继续经营下去了。我一直没告诉丈夫那晚我看到的橱窗里的事情,但是我也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好在最近小王时不时会来找我聊天,以至于不显得那么无聊,小王觉得,虽然我整天乐呵呵的,但一定有不少心事,不愿意说出来。

“我没有,我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我耸耸肩,表现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你和我妈是一个样,她总是爱说没事。其实,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我觉得,说这句话的人心里都会特别无奈,明明已经扛不住了却还是保持微笑的样子。”他停顿了一下说,“因为人在开心的时候绝不会说这句话的,你见过谁中了彩票会说,‘哦,我没事?’”

我觉得他说的有那么点道理。

四月,我中学同学薛迪凯给我打电话,时隔这么多年,我还是一下子能听出他的声音,他曾经苦苦追求过我,但是我从没答应过他,所以毫不夸张的说,我曾给他带来痛苦的回忆,不过他并没有这么觉得。

其实在结婚后,处于对感情的忠诚而和异性保持距离,仿佛让我一下子失去一半的交友机会,他的出现,让我不免有些意外。

“那倒不至于吧,其实异性朋友还是可以交的,只是千万不要和他们睡觉。”薛迪凯头头是道地说,

“我觉得最近过的很累。”我说,

“能看得出来,你现在是很累。”迪凯打量我一番,点点头,

“还很老。”我是想说,我知道女人结婚后会老的很快,但没想到会快的这么迅速,

“不,你这不叫老,叫成熟,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

“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一个除我丈夫以外的男人,我会时不时地想到他,哪怕我明明知道他不如我的丈夫。”

“其实过段时间,你就不会那么想他了。”

“或许会,又或许不会,这真是无法预料。”

“你丈夫知道这件事情吗?”

“不知道。”我犹豫了一下,“或者说,我也不确定。”

“你觉得你背叛了他吗?”

“当然没有,我什么都没做啊,但有时候,我会有罪恶感。”

迪凯大笑地说:“其实,我们无时无刻都在背叛,不是背叛现在身边的那个人,就是背叛我们还没有遇到的那个人,但是无论我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是在背叛自己,背叛自己曾经的愿景。你觉得有道理吗?”

我摇摇头,“并不觉得,不过话说回来,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他说,

我点点头。

“我觉得,你并不是不爱你的丈夫了,你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只是生活平淡乏味就背叛他。”迪凯煞有其事地说,

“或许你说得对。”我点点头,

“即使你没有遇到那个你男人,总会有个隔壁的人会出现。”迪凯继续说,“这么多年来,我总结出来,女人其实很简单,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了。”

五月后,生意越来越不景气,我决定不再续租门面,离开这里,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想一想我到底需要的是什么,我曾经像大多数女孩一样,是那么看重男人的才华,有才华的男士身上天生有着难以令人不可抗拒的魅力,就如同长得漂亮的姑娘总是让男人的视线无法离开。可是当女孩渐渐成熟成为女人后,善良而踏实似乎是理想伴侣的必备条件,可是不那么看重感觉的爱情保鲜期、余味能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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