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正月三日,命秦王李世民出镇长春宫。
3、
宇文化及攻打魏州总管元宝藏,四十天不能攻克。魏征前往游说,正月七日,元宝藏举州投降唐朝。(魏徵本是元宝藏官属。)
4、
正月十八日,淮安王李神通攻击宇文化及于魏县,宇文化及不能抵抗,向东往聊城撤退。李神通攻拔魏县,斩获二千余人,引兵追宇文化及至聊城,包围。
5、
正月二十四日,任命陈叔达为纳言。
6、
正月二十六日,李密所置伊州刺史张善相投降唐朝。
7、
朱粲有部众二十万,剽掠于汉、淮之间,迁徙无常,攻破州县,仓库中储积的粟米还未吃尽,就前往下一站,离开之前,焚毁全部剩余粮食和物资;又不事农耕,人民饿死者尸积如山。朱粲无可抢掠,军中缺粮,就教士卒烹煮妇人、婴儿而食,说:“最美味的肉,无过于人肉,只要其他地方还有人,就不怕饿肚子!”隋朝著作佐郎陆从典、通事舍人颜愍楚,被贬官在南阳,朱粲起初引他们为宾客,其后没有粮食,把他们全家都杀来吃了。颜愍楚,是颜之推之子。朱粲又要求各城堡交出老弱和小孩以供军食,各城堡相率反叛。淮安土豪杨士林、田瓚起兵攻打朱粲,诸州都响应。朱粲与他们战于淮源,大败,率余众数千人逃奔菊潭。杨士林家世代为蛮夷酋长,隋末,杨士林为鹰扬府校尉,杀郡官而占据其郡。既驱逐朱粲,率汉东四郡遣使向唐朝信州总管、庐江王李瑗请降,皇帝下诏,任命为显州道行台。杨士林以田瓚为长史。
8、
当初,王世充既杀了元文都、卢楚,担心人心不服,仍然媚事皇泰主,礼貌非常谦敬。又自请为刘太后义子,上尊号为圣感皇太后。既而逐渐骄横,曾经在宫中宴会,回家后大吐,怀疑中毒,从此不再朝谒。皇泰主知道他终将不臣,而力不能制,唯有取出内库绫罗绸缎,大肆制造幡花供佛;又拿出各种服装、器玩,令和尚散施给穷人以求福。王世充派他的党羽张绩、董浚把守章善、显福两道宫门,宫内东西,一针一线也不准拿出。本月,王世充指使人向自己献上金印及宝剑。又说黄河水清,以此向众人炫耀,作为自己的符瑞。
9、
皇上派金紫光禄大夫、武功人靳孝谟前往边疆各郡安抚招降,被梁师都俘获。靳孝谟极口诟骂,梁师都杀了他。二月,皇帝下诏,追赐靳孝谟爵位为武昌县公,谥号为“忠”。
10
初定租、庸、调法,每个男丁交租谷米二石,绢布二匹,绵花三两;除此以外,不得随意增收。(租庸调是唐代在均田制基础上实行的田租、身庸、户调三者合一的赋役制度。租即田租,庸则是力役,调是户调,男丁随乡土所产而纳。)
11、
二月十六日,皇帝下诏:“诸皇族做官的,在同等官职中,地位在其他官员之上,没有做官的,免除徭役;每州设置宗师一人以摄总,居住区集中,不与平民杂居。”
12、
唐朝鸿胪少卿张俟德抵达凉国,李轨召集群臣廷议说:“唐朝天子,是我的堂兄,如今已正位于京邑。一姓不可自争天下,我想要去除自己的帝号,接受他的官爵,可以吗?”曹珍说:“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称王称帝者,何止一人!唐帝在关中,凉帝在河右,相互也不妨碍。况且已经做了天子,岂能自加贬黜!如果一定要以小事大,请依照萧詧事奉魏国的前例。”李轨听从。二月二十八日,李轨派他的尚书左丞邓晓入见,奉书称“皇从弟大凉皇帝臣轨”,而不接受唐朝官爵。皇帝怒,拘留邓晓,不放他回去,开始讨论兴师讨伐。
13、
当初,隋炀帝杨广亲征吐谷浑,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以数千骑兵逃奔党项,隋炀帝立他在隋朝做人质的儿子慕容顺为主,让他统领余众,但是,未能进入他的国土,折返。赶上中国丧乱,慕容伏允重返,收复故地。李渊受禅之后,慕容顺从江都回到长安,皇上遣使与慕容伏允连和,派他攻击李轨,许诺把慕容顺送还给他。慕容伏允喜,起兵攻击李轨,数次遣使入贡,请求放回慕容顺,皇上遣送慕容顺回国。
14、
闰二月,称楚帝的朱粲遣使请降,皇帝下诏,封朱粲为楚王,听任他自己设置官属,以便宜从事。
15、
宇文化及以珍宝引诱沿海地区各变民首领,贼帅王薄率众跟从他,与他一起镇守聊城。
16、
窦建德对他的部下们说:“我是隋民,隋朝是我的君主;如今宇文化及弑逆,就是我的仇人,我不可以不讨伐!”乃引兵直扑聊城。
淮安王李神通攻打聊城,宇文化及粮尽,请降,李神通不许。安抚副使崔世幹劝李神通接受他投降,李神通说:“军士们在野外作战日久,贼食尽计穷,攻克就在旦夕之间,我应当攻取以示国威,并且以缴获的玉帛以慰劳战士;如果接受他投降,那什么来做军赏呢!”崔世幹说:“如今窦建德军就要到了,如果宇文化及未平,内外受敌,我军必败。能够不攻而下,取得功劳很容易,为什么要贪其玉帛而不接受他投降呢!”李神通怒,囚禁崔世幹于军中。既而宇文士及从济北运来补给,宇文化及军势稍稍振作起来,于是再次拒战。李神通督兵攻打,贝州刺史赵君德率先攀上城墙,李神通不愿意他得了首功,收兵不战。赵君德大声诟骂,被迫撤下,于是未能攻克。窦建德军将至,李神通引兵撤退。
都建德与宇文化及连战,大破之,宇文化及再次退保聊城。窦建德纵兵四面急攻,王薄开门接纳。窦建德入城,生擒宇文化及,先谒见隋朝萧皇后,说话都称臣,素服哭隋炀帝尽哀;收缴传国玺及卤簿仪仗,抚慰隋朝百官,然后逮捕逆党宇文智及、杨士览、元武达、许弘仁、孟景,集合隋官观刑,将他们斩首,首级悬挂示众于军门之外。以槛车装载宇文化及和他的两个儿子宇文承基、宇文承趾,押送到襄国,斩首。宇文化及临死,并无余言,只是说:“我不辜负夏王(窦建德)!
窦建德每次战胜克城,所得资财,全部分给将士,自己分文不取。又不吃肉,常食蔬菜和糙米饭;妻子曹氏,不穿绸缎,所使唤的婢妾,才十几人。等击破宇文化及,得隋朝宫女数以千计,即时全部遣散。任命隋朝黄门侍郎裴矩为左仆射,掌管官员选拔,兵部侍郎崔君肃为侍中,少府令何稠为工部尚书,右司郎中柳调为左丞,虞世南为黄门侍郎,欧阳询为太常卿。欧阳询,是欧阳纥之子。其余官吏,都随才授职,委以政事。其中有不愿留下,想要去关中或东都的,也听任他们自愿,并发给路费粮食,以兵护送他们出境。隋朝骁果战士尚有近万人,也各自遣散,自由离开。又与王世充结好,遣使奉表于隋朝皇泰主,皇泰主封窦建德为夏王。窦建德起于群盗,虽建国,没有文物法度,裴矩为他制定朝仪,律令,窦建德非常喜悦,经常向他咨询典礼。
华杉曰:
李神通的错误,嫉贤妒能自然是他的大罪,不愿赵君德立功,竟然将要攻下的城池也不要了;再结合他之前不接受宇文化及投降,我们还要注意到他背后的一个决策思维——只求最好的结果,差一点都不要。这种思维是非常危险的,也很普遍。
只求最好,儒家把这种毛病叫“将迎意必”,他主观臆断,一厢情愿,设定一个必然的预期,然后,达不到这个预期就不接受。《论语》说:“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就是说,孔子没有“意必固我”四大毛病,主观臆断、期必、固执、执着于自我。期必,期待事物必然会怎样,有一颗“期必心”,就是毛病。
正确的态度是,不期必,无可无不可,见好就收。不求最好,只求最不坏。永远不要追求最好的结果,而是确保最不坏的结果。如果追求最好,就会下不保底,反而承受巨大代价,遭受巨大损失;如果确保最不坏,首先筑牢了底线,其次可能上不封顶,得到超预期的结果。
读者仔细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