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晚上,同学群热闹非常。
刚刚开完同学会,兴奋的童鞋们意尤未尽,互相热烈地倾吐着中断了几十年的情感话题。
群里像煮沸的开水,“扑腾腾”地翻滚着;手机屏上的词条,快速地向上移动,你发出的信息,一瞬间,就不知道翻到哪里去了。
人们先是写,实在写不赢了,就语音说,说不赢了,就发表情包,表情包发不赢,就呆呆地看着手机屏,默默地看戏。
我也在看戏的行列:我一边品着茶,一边看着手机屏幕刷刷刷地翻动着。
突然,手机屏幕上飞快地闪出一行字:“闹啥嘛,再闹,猫狗子来了。”
世界仿佛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手机屏幕的移动速度骤然降低,词条爬行逐渐变慢,变慢,再变慢,最后居然慢慢停了下来!
我坐直身体,奇怪地看着这怪异的一幕。
我知道,手机屏幕后的那五十只手和我一样,都停在了半空,那五十双眼皱着眉头,五十个大脑则快速地思考着同一个问题:猫狗子,什么猫狗子?是几十年前经常吓杀我们的猫狗子吗?
二
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以前,一般家庭都有五六个子女,有的家庭还多达十来个。晚上睡觉的时候,屋里都是黑压压的一大片小脑袋。
正是狗都烦的年龄,一个个小人儿哪里闲得住,全都上窜下跳,闹得鸡麻黄狗的,家里的大人头昏脑胀,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父母们都有一个杀手锏,闹得实在受不了时,他们就会扯起嗓子向屋里喊一声:“还闹,再闹猫狗子来了”!
屋内立即就会鸦雀无声一一调皮鬼们定住身形,惊慌地四处张望,生怕哪个角落里跑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当儿,父母们从容地走进来,把小人儿们全部脱个精光,一个个塞进被窝,安安静静地睡觉了。
遇到特别捣蛋的家伙,一看屋里屋外并没有什么吓人的猫狗子,便又要开始胡闹时,父母马上就会再加上一句,“再闹,一会儿猫狗子就要来把你拖走了!”,那家伙多半立即就服服帖帖的了。
猫狗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谁也不知道,小孩子不知道,父母不知道,父母的父母也不知道。我查过县志,搜过百度,都没有找到有关猫狗子的相关记载。
三
群里依然很安静。
是的,就是那个猫狗子,那个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东的猫狗子,那个百度搜不到互联网查不到的猫狗子,那个吓了我们整整半个世纪的猫狗子。
短短三秒钟的时间,五十个大脑就穿越到几十年前那个吓人的夜晚,完成了对猫狗子在记忆深处的确认。
我已经不知道三秒钟后,那更加疯狂的屏幕上,针对猫狗子的话题,童鞋们到底还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第二天,当十来个男男女女坐到我宽大的茶桌前时,他们都还在喋喋不休地议论着昨晚猫狗子的事情。
“猫狗子就是猫和狗杂交的怪物吧。”
“猫狗子就是黄鼠狼。”
“不对,猫狗子就是聊斋上讲的狐狸精。”
“都乱说,猫狗子是鬼,”一个姓白的男同学打断大家的议论,大声地说,几个女同学立即就吓得变了脸色。
“是我老汉给我说的,我也亲自见过。”男同学说,他见大家听得十分专心,就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他说他有天晚上从火葬场路过,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全身穿着白衣的女人,站在焚烧炉高高的烟囱上,来回地转着圈,烟囱的四周,围着十多只眼冒绿光,怪叫着的象野猫一样的东西。
四
猫和狗都是可爱的动物,特别是狗,人们一直把它当成自己最忠实的朋友。
然而对猫,在人类的潜意识之中,还是有一些隐隐的恐惧感的:
远古有种叫恐猫的猫科动物,主要捕食的对象就是人类的远祖;
猫眼忽大忽小,在夜里能发出像蛇一样的幽幽绿光,煞是吓人;
猫属阴,传说猫有九条命,想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猫发情时,常在夜里长时间地叫个不停,声音就像小孩的哀鸣声,凄厉无比。
由于潜意识中对猫的这种恐惧,人们在提到猫狗子时,对这种传说中的、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的东西产生恐惧,也在情理之中了。
五
龙是中国古代传说中拼凑起来的动物图腾。
我也倾向于猫狗子是类似于龙的、人们想象中的、由猫和狗两种动物拼凑而成的一种动物图腾。
大中华能凭空造龙,让龙呼风唤雨,威震环宇,我堂堂大中华优秀的南部人,难道就不能凭空造出一个神妙莫测、似有非有的猫狗子?
我不知道人们创造猫狗子这种虚拟动物的真实目的,但我认为,猫狗子能让人心生畏惧,用它来管教小孩,至少可以省去不少麻烦吧!
我对猫狗子虽然作了一些粗略的探讨,但我对猫狗子的起源、相关传说、流传区域等等问题,还是知之甚少。
我们的下一代几乎没有听说过猫狗子的故事,我们自然也不会再用猫狗子的威名去吓唬我们的独生宝贝了。
猫狗子的故事应该只专属我们及以上的几代人,从今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人提起猫狗子的名字了。
不管猫狗子在这个世界上是否真实存在过,就让我们这一代人,作为猫狗子的最后终结者吧。
(永远平安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