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间,怀中一股大力将游鸢的思绪扯回。
那枚多年来一直被妥善藏于怀中从不离身的玄青鳞片,此刻似是感应到了某种召唤,忽的光华大盛,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向前。
眼前那庞然大物此刻一动不动,却生出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虽有衣裳阻隔,那牵引的力道丝毫不减,不由分说扯着她向前方掠去,甚至在河面之上都看得到飞速划出的水痕,不知情人若瞧见或许会以为水下有大鱼俶尔远逝,疾速穿梭。
鳞片的光芒透出衣襟,流转变幻着华彩。
游鸢心下一惊,暗道“不妙”的同时,鳞片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本位,“铮”的一声牢牢吸附,也将游鸢钉在了巨物的背上。
之所以确定是在背上,是因为再往前便能看见这大家伙的头,从背后观瞧,只见得两角高耸遒劲峥嵘,茂密的翎鬃沿着修长脖颈与脊背生长,根根锋芒毕现。
“这家伙,摸起来一定很扎手吧......”游鸢不得已以尴尬的姿势趴在大家伙的背上,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挣扎着想要脱身。
用尽全力挣脱未果,游鸢心想:“现出真身应该就行了吧......”,于是幻化为本体凤鰩的模样,一身银鳞晶莹剔透,两翅凤羽七彩辉煌。为了更容易脱身,还特意变小了许多,怎料那鳞片与巨物严丝合缝,偏生胸鳍的边缘与翅膀的几根羽毛被夹在里面扯不出来。
“君上!”,“君上,吾等救驾来迟”,“君上您老还活着吗?”......
“君吾,不是我说你,明知君上他老人家刚刚历劫归来,此番又要孤身犯险,你如何不拦住他啊!”
“君上行事,岂容我等置喙!再说,我拦得住嘛我......”
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噗通,噗通”似有多人入水。游鸢挣扎未果依旧尴尬地趴着,并看不清来者。
只感到周身水压不断减轻,这巨物被来人七手八脚抬离了水面,丝毫未作停留便向空中飞去。
游鸢有些凌乱,干干地喊了两句“喂!你们要带我去哪?”,“能听见吗?这还一个人呢!”。
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是原身示人,于是更正道“啊不对,这还一条鱼呢!”,可惜微弱的声音被呼啸的风揉得稀碎,无人理会,众人只顾抬着庞然大物紧赶慢赶,一路排云而上。
偏过头朝下一望,生活了三万余年潮平岸阔的英水大河此刻映入眼帘如同一条小小的蚯蚓,从没飞过这么高的游鸢有些慌乱,虽说是被卡得死死的,还是生怕稍有不慎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只得紧闭双眼,两翅合抱,牢牢扒住身下的庞然大物,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的风终于和缓下来,游鸢也大着胆子抬起头四处观望,只见身处之地云蒸霞蔚,雾霭中透着淡淡金光,一派祥瑞之气。举目向上,只见高高耸立的白玉门坊,楣额上书“宸华宫”三个大字,笔锋雄健,工稳端方。未及细看,众人已越门而入,行至内殿门前。
那被同行者唤作君吾的赶忙招呼侍立殿前的宫娥帮忙,清理巨物身上缠绕沾染的藻荇浮萍,一位小宫娥上前,惊喜地低呼:“这还粘着一条带翅膀的小鱼呢,好漂亮啊!”。
路上最叽叽喳喳的少年开口:“就当君上犒劳咱几个的,等会儿找个地儿烤了吃!”
游鸢刚想出声,那小宫娥抢先道:“吃吃吃,阿夔整天就知道吃!这么美的鱼儿被你吃了岂不是暴殄天物!君上性子清冷,偌大的宸华宫也疏于精心打理,了无生气,等会儿在院中置个铜海,把小鱼放进去,添点活泛气儿,这些水草浮萍也正巧能派上用场!”
那少年被抢白了一通,不但不恼反而憨笑两声,“嘿嘿,还是樱桃想得周到!”。
“说了多少次了,我叫樱珧!”,小宫娥嫌弃道,手上却毫不含糊,将游鸢身畔的水草麻利地清理掉,又小心翼翼地想将游鸢从巨物身上拿下来。
几次尝试未果,又似乎是不忍伤到了游鸢,于是为难道:“要不还是先将小鱼与君上一同送入寝殿,待君上醒了再做定夺?”。
游鸢怪道:“都没人关心你们君上的伤情吗?!”
众人方才恍然大悟一般,“君吾,我等在此守着,你快去请药王过来!倒是君上多年不曾受伤,我等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才是啊”。
游鸢:“......”
阿夔十分惊讶:“小鱼儿你会说话啊?这一路上怎么没听你跟我们讲话呢?”
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