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不谙世事的我,读《平凡的世界》,总是惋惜于孙少安和田润叶的爱情,也总气愤于他们在命运面前的懦弱。
一年后,上了大学的我,再读《平凡的世界》,终于懂得了孙少安和润叶的各安天命,也明白了最后的两生欢喜。
我曾想,究竟是什么能让两个彼此相爱的人放弃那热烈纯洁的感情,放弃那努力争取便可能得来的幸福。我一直想不明白,世俗的力量究竟有多可怕,能让勇敢的青年放弃出追求彼此幸福的勇气?
后来,我终于明白,是艰难的生活,是严峻的现实,是巨大的压力,是地位的悬殊,是文化的差别,一切的一切,成为二人之间的界限,让他们放弃了爱情的赌博,亦让他们来不及发育的爱情望而却步。那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比那阻碍牛郎织女的银河更难跨越,因为中间隔的是平凡的生活。而平凡的生活,由另一股神秘的力量操纵着,这股力量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命运。
孙少安和田润叶是青梅竹马。在彼此不懂得害羞的年纪,他们就相好地谁也离不开谁了。他们一起打闹,一起玩泥巴,一起度过人一生中最美好的童年。可当少安的衣服越来越破烂,润叶的衣服越来越漂亮的时候,即使依旧亲密无间,也回不到曾经的单纯岁月。
上完高小的少安在名列全县第三被录取的时候,终结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开始了农民生涯,努力向一个勇于承受家庭重担,吃苦耐劳,精明强悍的庄稼人目标大步迈进。而他童年亲密的伙伴润叶,不管多么不舍得,也得擦干眼泪接受事实独自走向升学之路,从一个农村姑娘成长为工作在城市的姑娘。
当现实的压力袭来的时候,各自的生活道路便是天壤之别。生活就是这样,不管多么不情愿,你也得向前走。生活给人的影响,让人无可奈何,却依旧要人欣然接受。
后来,陷入爱情的润叶两次三番地想找心里的爱人表明心意,却因各种阴差阳错而丧失机会。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把写满自己感情的纸条交给少安之后,被温暖幸福包围的少安很快理智地回到现实生活里。这个不幸的人,不仅不能答应爱人的要求,甚至连为自己痛哭的机会都没有。
具有良好家境的润叶,和作为农民的他在一起,只能是无尽的烦恼。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因此,尽管他痛苦而矛盾,他也不忍让自己爱的人和他一起度过那艰辛却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因为平凡的生活,他宁愿放弃爱情。因为不可能实现的爱情,因为自然而然的善良,因为现实里的生活,他宁愿匆忙找个朴实肯干的农村姑娘将就着过完自己的余生。
因此,纵使热情善良的润叶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也对两人的爱情无力回天。即便是理智锁不住感情,现实也能唤会理智。或许,男人的爱,因为坚韧,因为理智,比女人的爱更伟大。
当孙少安迟迟不回应,踏上山西之旅的哪一刻,两人的爱情便已经灰飞烟灭。在那古老的村落文化里,当个人利益和家庭利益相冲突时,有良知的孩子便得把个人退而其次。或许这就是润叶,终究,没有逃脱她不情愿的结局的原因。
多么热烈的爱情,在严峻现实面前,在复杂的舆论环境和社会关系里,都不可避免地显出脆弱。在中国目前的社会里,感情不仅仅是男女结合的主要因素,因此,在不那么门当户对的爱情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坚持,要么放弃。
可,在这平凡的世界,人类光有着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勇气,是远远不能书写命运的。况且,少安和润叶,都只是个普通人,承担了太多太多责任和义务。所以,条件的千差万别,便决定两人只能将就爱情的结局。
有时候想,如果少安多一点坚持和爱意,少一点责任和卑微;润叶多一点勇气和自私,少一点犹豫和懦弱,这一段爱情会不会有着不一样的结局。直到我看到爱少安爱到不顾一切的农村姑娘秀莲都因为贫穷,要求分家引发矛盾,陷入和少安的争吵时,我突然明白,少安和润叶家庭贫富的差距早已经把两个相爱的人相隔在不同的世界。
爱情,不需要门当户对。可谁说婚姻必须要和爱情有关?在艰难的生活面前,或许,彼此的放手才是这世间最好的爱。因为两人不能在一起的爱情,他们可以将就着去生活,找到自己的幸福。
电视剧《何以笙箫默》里,何以琛对妹妹何以玫说:“你以后会明白,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么个人出现过,那么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而我,不愿意将就。”或许,这是世界上最忠贞的爱情,可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后,在耐性被磨光的那一刻,爱情可能,便成了浮光掠影。
同样的理由,幸运的何以琛等到了他的姑娘,赵默笙。可润叶却再也等不到爱她的少安哥。
现实里的爱情,多的是柴米油盐,少的是罗曼蒂克。生活,不是偶像剧,他们也不是何以琛和赵默笙。归根结底,他们只能这样,按照自己的条件寻找适合的伴侣。就好像种庄稼一样,只能把豆角和玉米种在一块,而不是和小麦种在一起。或许这样的比喻有点悲哀,可没办法,这就是平凡人自己的世界。
当同一世界的人被人海冲散到两个世界的时候,或许,相遇时,彼此微微一笑,便是这段爱情最好的葬礼。
最后,少安遇见了秀莲,而润叶接受了向前。这段因为爱情的将就,在平凡的世界里兜兜转转后,也有了幸福的味道。
一别两宽,两生欢喜,或许才是少安和润叶最好的结局。谁又能说,他们的爱情,有错呢?看着彼此幸福,或许便是在这平凡世界里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