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上看了很多页的《我们的世界》,默默喜欢山姆的父亲在看到因自闭症一直抵制同人交流的山姆竟镇定自若地在小咖啡馆,呡着泡沫牛奶,和陌生人下棋的惊愕后,理解到山姆有时候并不排斥和别人待在一起,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很远很远的山后聚集了好多云团,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在说话。
成都的空气有些粘腻,附着在皮肤上的灰尘看起来像是芝士蛋糕上极其细微的甜粉。
翌日清晨,在一片蔚蓝色中乘大巴去往蔚蓝色星球上的最后一片净土,稻城亚丁。同行的人问我是不是因为看了《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或者是抖音视频的诱惑才要来稻城。我看过这部电影,也是因此才知道稻城,而抖音视频还是通过微博看到的。可是,很不好意思的说,我对稻城亚丁并无特殊情节,决定来这里好像就同决定下午去书店一样,实在没有应有的仪式感。
不过没有过份计划倒也不是坏事。
沿途很美,导游说这是他今年第四次带团进稻城,也是第一次没有下雨。七月的好天的确难得。这边不同于青海那边多平原,川藏线上柔畅的鲸脊是延绵的山群的轮廓。我从前都只喜欢海,喜欢雪山,这是第一次感知到深苔藓色、淡抹茶色群山静默地躺卧在土地上的沉稳厚重的美。
庞大但并非庞杂的生态系统中,海陆两界,如若不详细区别物种的话,山便是陆地上的鲸。鲸若是冷了,可以缓缓优雅地拉起一片海水来裹身,山要是冷了,也可摘些棉云来覆身取暖,想戴一顶"泡沫牛奶帽"也没问题,毕竟也没人规定有雨时山才能戴帽。"一念成山,一念成河,鲸落十里,万物重生",我在想,一头鲸死后,陆地上会不会多出一座山。
后来我们在稻城亚丁的短线行程中,遇见一位普通话不太好的藏族老人,他劝我们前面的旅客不要原路下山,因为在雪山,也就是藏民的神山脚下,如此逆时针行走,会给自己带了坏运气。藏族老爷爷和我们一起坐在一条不知供多少人歇过脚的长木凳上,说他是当地人,本来和同村三人一起来,但他年纪大了爬不动长线所以一个人在短线上进行对神袛的祈拜。
藏族人将朝拜当作他们一生中最高境界的修行。我们行程的第四天在藏民家尝试藏式早餐。一位卓玛领我们看他们家佛堂前的龙雕,那是汉族人的图腾,她说从前甘孜藏区地震,如果没有汉族同胞的援助,这里不知道会落后多少倍。卓玛又给我们讲到朝拜,她说近几年回来的朝拜者越来越少,有太多三步一扣,五体投地的朝拜者没能从高速公路上走下来,而那些为了避开车辆的藏民选择穿越无人区,可是到后来粮食,水的缺乏,夜晚温度太低,导致朝拜者将他们的生命奉给了这场没有圆满的修行。
卓玛说她的奶奶就是这些朝拜者中的一个,他们出去的十三人,只有两人回来。看到我们的神情,她忙说"我难受是因为想我的奶奶了,你们不要想我的奶奶呀。"她抬头微笑,那么坚定。
就在刚才,我看见车外路边的一个朝拜者在浅水沟里搓洗藏袍。他身后的群山还是深苔藓淡抹茶地绿着。有信仰的人,是比纯粹的泡沫牛奶还要纯粹的存在。
游戏《我的世界》是山姆逃避世界,也是面对世界的方式。我们大多数人和山姆一样,称不上有什么信仰,不过游戏里,他的仿英国伦敦塔式城堡是他的心理支撑;游戏外,公园小咖啡馆里的一杯泡沫牛奶就是他的强心剂。
我们最好找到能让自己平静的什么东西,隔一个小时就换也没关系,那无关你坚定与否,只要够纯粹。
我猜,眼前这座深苔藓色的山的平静是旁近淡抹茶色的那座。而此时此刻我的,是那两座山,加上盘山公路后的那很多团泡沫牛奶上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