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年味的最深记忆,当属儿时,那时候家里穷,生活条件差,而过年可以吃上肉,穿上新衣服。所以,对于过年,我总是充满了期待。
每年腊月二十三左右,家里已经开始为过年忙碌了。
妈妈会提前准备好很多木柴,用斧子劈开,晒在院子里,等着过年的时候烧,而平常烧火就只有一些小树枝或者小麦秸秆。
妈妈会开始忙着和面、揭面、蒸馒头。每年蒸馒头都是一个大工程,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而一天忙碌下来,妈妈总会感觉腰酸背痛,身体吃不消。
为了蒸馒头,妈妈要在前一天晚上活好面,第二天半夜就要起来揭面,早上起床后,还要将满满几大盆面盖在暖暖的被窝里,以便面可以很快发酵。
每年蒸馒头家族里的亲戚都会互相帮忙揉馒头、烧火。
那时候,看着一个个面团在大人的手里变魔术一般成了馒头的形状,我总是跃跃欲试,只是无一例外总是被训斥一顿,然后灰溜溜地躲到一边。
大人对于过年有一种近乎迷信的崇拜,总感觉一年的开端要争一个好兆头,而小孩子玩面是对新年的不尊重,是在亵渎神灵,在他们的认知里,那是不吉利的。所以,儿时的我从没有揉过馒头,甚至家里蒸馒头的时候,还会被赶出家去。
童年无忌,总是会在某一个瞬间,说上那么一两句“傻话”,比如“啥时候蒸完”、“面就快没有了”等等。而这些都是大人们忌讳的,似乎一旦说了这样的话,面就会立刻没有,或者很多面就只能蒸出很少的馒头。
现在想来,他们阻止孩子说这些“傻话”,也只不过是为了寻求自己内心的一种踏实。
蒸馒头的时候烧火也是一个技术活,不能在火里乱搅,否则,馒头上会有气泡。每次掀开锅盖,假如看到馒头上有气泡,或者看起来不光滑,烧火的人就会被数落一番。
腊月二十八左右,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着“过油”了。所谓的“过油”就是炸油泡、红薯丸子、绿豆丸子、鸡块、鱼块、散子、麻叶这些东西。一下子炸上很多,足够正月十五之前吃。
家里“过油”,帮不上忙的孩子都会被赶出去玩,更有甚者,父母将家里大门反锁,直到“过油”结束才打开。
每年“过油”,馋了一年的孩子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丰盛的饭菜,所以,临近过年,是村里小孩最富足的一段日子。
腊月二十九左右,家家户户传来“哒哒哒”剁菜板的声音,那是大家正在忙碌着剁饺子馅,一声一声,紧密而有节奏,百听不厌。
腊月三十,吃过午饭,女的开始包饺子,男的开始贴对联。除夕晚上,我们老家的年夜饭就是吃饺子,不像有些地方饭菜很丰盛。
除夕晚上,按惯例是要放三个关门炮的,而一旦放过关门炮就不能再开门出去了。
记得有一年,爸妈在外打工没有回来,我和哥哥弟弟在奶奶家吃过饺子就早早回家了。因为年龄太小,家里又没有大人,为了安全起见,哥哥很早就放了关门炮。
可是刚关门不久,邻居就来叫门,说是借一下绣花线一用,因为白天我答应借给他们用的,可是后来贪玩就给忘了。原本给邻居说能不能改天拿给她,可是邻居也说做的鞋子不能隔年,否则不吉利。迫于无奈,我只能开门拿给她。
那年过年,我们放了两次关门炮和两次开门炮,而我被哥哥责备了一顿,我虽不曾迷信,可是内心却深感惶恐,不知道这样是否会不吉利。
大年初一,早上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放三个开门炮。开门后,爸妈开始烧水煮饺子。
大年初一是不能喊起床的,所以妈妈会在前一天晚上提前告诉我们兄妹,第二天主动早早起床。
其实,新年第一天,小孩子一般都会早起的,因为有一套新衣服可以穿,穿了新衣服就迫不及待跑到路口,跟别的小伙伴比谁的衣服更好看。
小时候,冬天都是要穿棉裤的,是家里用棉花做的那种,穿上去很臃肿。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爱美,总感觉新买的衣服罩在臃肿的棉裤上一点都不美观。
因为爱美,我总是偷偷起个大早,脱了棉裤,换上紧身一点的毛线裤。结果每次都会被妈妈发现,然后只能乖乖换回棉裤。
过年最开心的当然就是可以拿到压岁钱。在我小的时候,零花钱很少,而过年就是小孩子一年中最富有的时候。
亲朋好友都会象征性地给小孩子一点压岁钱,有时候是一两块,有时候是五块,在我的印象里,五块钱绝对是很大的一笔收入了。
尽管压岁钱是要交给妈妈保管,我也依然对于过年充满了期待。
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长大,长大了自己做主,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拿自己该拿的钱。
可是如今,我真的长大了,成家了,有了孩子,才发现关于过年最美好的记忆还是儿时。
儿时的我们,穿得花枝招展,熙熙攘攘走在大街上,或者从小摊贩那里买上几毛钱的瓜子,不用学习,不必应酬任何人、任何事,那是何等惬意的一段日子!
如今,我早已成了别人眼中的大人,可是时光境迁,总感觉年味却越来越淡,自己也越来越讨厌过年。
之前常听他们说:“过年过的就是钱。”那时候不懂,不知道大人的艰辛,也不知道置办年货需要准备很多钱,可是如今,我终于知道,“过年过的就是钱”这句话的含义。
那时候每年除夕,我们一家六口会坐在堂屋门口,趴在一张八仙桌上打扑克,或者看电视。现在想想,那个留在记忆中的不灭画面真的好温馨呀。
如今,我远在千山万水之外,连过年回家都成了奢望,可是,越是回不去、得不到,就越是想念那些在老宅里过年的日子,越是想念那些充满期待和幸福的时光。
时光飞逝,那些美好的回忆真的永远留在了记忆里,我们终究再也回不到过去,终究再也不可能重新经历那一段往事,不可能像儿时那样,期待着过年的新衣美食,期待着新年的压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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