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归期将至,对于寄奴的突然长大,如何接受?易淮思忖,“因我从小就生长异常,母亲已司空见惯。可是,寄奴不只一日成人,而且还身中魔煞。此时昏迷,尔后醒来不知会有何异常。”易淮无法入睡,一直在屋里徘徊,焦躁地看着祁艾。看着他不时地身体抽动不安,他心里愈加心痛。
凌晨,易淮觉得身边有声音。祁艾躺在身边,他蜷着身体,呼吸平稳。易淮惊讶起身,祁艾何时清醒,何时睡在身边 ,自己竟然不知。再看银木,也似乎并不知晓。这令易淮惊喜参半。祁艾眉头的红光依然若隐若现,脸上已经没有了儿时的影子。
“母亲今日归来,如何是好!”想着自己还无法与母亲交流,再说即使能说,祁艾的经历又如何说得,更何况自己的身份。易淮起身,只是身形微动,祁艾竟然睁开了眼睛。
银木都没有觉察易淮起身,无声无息,如此迅速祁艾又是如何得知。
“哥哥。”
祁艾的嗓音,变得易淮不适应,看他下床,身高也令易淮心颤。看着祁艾眼睛淡红,心痛地不忍直视,就微笑着。但是,更心痛的是,易淮听不见他心里的声音了,不知他是否还会言行不一地叫他娘亲了。易淮身体僵硬地转过身去,耳边似乎在回响那稚嫩的声音,说着以为易淮听不见的话。
“哥哥。”祁艾竟然一闪而过,迎面站在易淮面前。
银木吓了一跳,这也太快了!快得它都没眨眼,这是怎么做到的?
易淮也吓了一跳,但他不露声色。
祁艾看着易淮的眼睛,笑着说:“哥哥的眼睛,我要用红光燃烧你。”手却比划着手语,哥哥眼睛这么蓝。面容清爽,依然稚气,可语气竟然邪魅,极具挑衅。
易淮和银木都被祁艾的语气惊到了,这可不是儿时那种天真无邪,这种言行不一是他内心的一种分裂,他不知易淮能听见,更不知银木有灵力。这时,易淮看见祁艾的眉心,红光加深,眼睛的颜色也亮了起来。魔煞在涌动。
祁艾邪魅地笑着,嘴角上扬,眼角竖起。“哥哥。”声音变得阴森怪异,手上青筋条条突起,脸色渐渐青白,眉心通红。
易淮张开右手,权戒之光散开。
银木传音,“尊主!”
易淮猛醒,母亲回来了。易淮握紧拳头,母亲进院了,他不能用权戒吸噬祁艾的魔煞。他把法力集中在蓝光里,看着祁艾,试图以蓝光压制魔煞。
易爷走进屋,看着祁艾的背影,对易淮比划:“哟!张三儿,你他娘地怎么又长个了?”说着走到祁艾身后,伸手去拍祁艾说:“张三儿,这又是谁?”话没说完,只见眼前红光夺目,易爷的身体瞬间被烈焰点燃。
一切太快,一切都未知。
魔煞带着赤焰之火,正在祁艾体内燃烧。这是易淮未知的后果。他以为他用蓝光施法压住祁艾的魔煞,然后再跟母亲解释。没想到这一切就瞬间结束了。易淮张开手掌用权戒之光罩住祁艾,飞身抱起被银木已经灭火了的易爷。想大喊娘亲,却只是大张着嘴,没有声音。蓝眸里满是泪水。
易爷气息微弱,脸已经焦黑一片,眼睛却闪着光,她知道易淮听不见,可她手已经抬不起来,就艰难地说:“张三儿,娘不行了。娘知道你是喊娘呢!你照顾好寄奴。给娘带上红手套……”
“娘……”易淮心里使劲地喊道,“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娘。”把易爷紧紧地抱在怀里,无声地淌着泪水。没有告诉娘我能听见,为什么没有早告诉你我能听见,那样你会跟我说好多话,也不至于,每次都自言自语地骂我几句,骂我也好,想听娘骂我。我想施法让你听见我的心音,传音给你让你听见我叫娘亲。“娘啊!”
银木心痛地站不起来,浑身发不出力气。易淮的所有心声它都听得见,就觉得每句话都像是说给它一样撕心裂肺。尊主,尊主啊!它不敢传音打扰易淮,只是黯然神伤,它不会流泪,只是心痛难忍。
“银木,传阴阳使者!”易淮爆喝一声。
阴阳使者忽然闪现。
银木一惊,还没传令,阴阳使者怎么就到了?
“启禀尊主。”阴阳使者看着易淮怀里的易爷。“生死判官传报,生死簿上易拂妖阳寿未尽,只是魂魄游走。”
“讲!”易淮道。
“虽然阳寿未尽,却不知何时醒来。解铃还须系铃人,祁艾的魔煞能使尊主母亲醒来,可是,要等祁艾魔煞祛除之时瞬间方解,亦是千钧一发,不能丝毫差池。”
“现在魂魄去了七关了吗?”
“黑白无常已经待命,知道尊主在未敢近身。”阴阳使者躬身道:“尊主,魂魄不易在阳间游荡。”
“去吧!”易淮明白,他身为七关尊主,他焉能不知。生死命数自有天定,皆有因果。
“尊主,易拂妖肉身,属下可用乾坤袋带走。”阴阳使者说。
“乾坤袋?”
“尊主,七关宫的乾坤袋,无影无形,可大可小,肉身放在里面带到七关宫,万无一失。”
“也好。”易淮把易爷抱到床上,施法换去身上的烧焦的衣物。“醒来时容颜尽毁,娘不知如何接受。”猛然想起刚刚易爷的话,就问道:“阴阳使者,带红手套是何意?”
“启禀尊主,阳间稳婆,死后有带红手套入殓的习俗。”
“这很重要吗?娘临死不忘嘱托。”遂挥手,把一副红手套戴在易爷手上。“虽然娘阳寿未尽,我也满足您的嘱托,我会照顾好寄奴……”对阴阳使者说:“去吧!”
眼前一闪,什么也没有了。
如何形容易淮此刻的心情,他茫然地站在屋子中间,从小就经常一个人在家的他,忽然觉得如此空旷。那种屋里没有了母亲的孤寂与思念令他满眼悲凉,就像在三生石前的悲伤一样,母亲真的去了七关,虽然不是真正地死亡,祁艾依然活着,可是却只是活着。这种人世间地骤然变故,就在刹那间发生在他身上。易淮胸口一直火辣地燃烧着,就像吞下了一口烈酒,堵在一起灼热地疼着。
散去权戒的光,祁艾睁开了眼睛。眼睛竟然变成了黑色,清澈晶亮,但眉宇间依然闪着魔煞之光。刚刚他魔煞涌动之际,本是至阳之焰,被易爷女子的手一交接,忽然炸裂。易爷因为从事接生,所以她的手,是接触初始密码的手。
银木一看祁艾的状态就明白了,易爷等于阴差阳错地开启了祁艾魔煞的出口,意外地解了祁艾身上部分魔煞,虽然不能全解,可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尊主,祁艾失去刚才那部分记忆,对刚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易淮的心咚的一声沉落,看着祁艾。想着他也许不再会问“大哥,娘亲何时归来”这样的话了。若问又该如何答复于他。
“哥哥,你看也我长高了。”祁艾笑着比划着。
易淮强忍悲痛,微笑着,点点头。
“娘亲说了,我长大了就叫我祁艾了。”祁艾说着面色一凛,“不知走了多少天了,怎么会觉得好久不见了呢!”说着向门外走去,跟之前一样。
易淮拿起笔,飞快地写着:“母亲远游。”心中不可名状地凄然。
不一会儿,祁艾跑进来说:“怎么回事?他们见到我,都不认识了我。”
“哪个?”易淮写道。
“就是总来家里跟娘亲学武的孩子,我说我是祁艾,他们不知,我说我是寄奴,他们骂我胡诌。”祁艾眼里一片茫然,懵懂不知。
易淮心中难过,祁艾完全忘记了这几天的事情,更不知刚刚伤了母亲。如果魔煞不除,母亲就回天乏术。
祁艾见易淮忽然心事重重,就挨着他坐下,身体斜倚着,把头仰靠在易淮的臂间。
易淮身体一僵,心中一荡。却听见祁艾自言自语:“哥哥,带我离开这里吧!你听不见也好,我可以这样袒露心声。”
易淮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