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媛传」高冷皇后与跋扈将军(中)

侥幸上位的汉桓帝刘志

《三国演义》里的汉桓帝刘志

汉桓帝刘志是汉章帝刘炟的曾孙,祖父是河间王刘开,父亲是蠡吾侯刘翼,他家这一支宗室一直排行比较靠后,也没有什么非常卓著的事迹,但值得一说的是,这一支的人颜值很高。

刘志的父亲刘翼是出名的美男子,少年时曾入京觐见,在朝堂上侃侃而谈,风度翩翩,和熹皇后邓绥见他仪容俊朗,雅量高致,颇有些神仙风骨,感到很惊奇。邓太后想到汉和帝刘肇的长子平原王刘胜是个残疾人,而且身体不好,也难有后代,于是将刘翼过继给刘胜做了子嗣。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将来他就是下一任平原王了。

不幸的是,邓太后去世后,安帝刘祜积怨发作,把邓氏一族杀了个七七八八。刘翼因为是邓太后赏识的人,所以也受了牵连。当时平原王已死,但刘翼不但未能承袭王位,反而被贬,降级为都乡侯。

顺帝时,河间王刘开上书,请求把河间的蠡吾县分给刘翼做封地,刘翼这才成了蠡吾侯。刘翼长得很帅,又很有才能,奈何时运不济,王爵被摘了,混个侯爵还要老爹分出来,心里郁闷的很。他后半生很颓废,常以酒色自娱。

刘翼在家里纵情声色,没想到把儿子刘志给带坏了。刘志基因不错,也是个美男子,但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听他谈空说玄。刘志喜欢佛道,在家经常念佛,又烧丹炼汞,以求长生。他最大的爱好是女色,从十多岁开始,就好色如命,做了很多荒唐事,弄得朝野皆知。

如果论亲疏远近,刘志并不是皇位的顺序继承人;如果论德才声望,他更是差远了。汉质帝刘缵死后,本来第一继承人是清河王刘蒜。刘蒜这个名字不太雅致,但他在当时的候选人里有很多优势。首先,他是正式的王爵,地位比刘志高一大截。其次,他是一个成年的诸侯王。若论亲疏远近,他离皇位比刘志要近得多。

本来当初冲帝少年病故,刘蒜和刘缵在继承序列上不相上下,但最后刘缵成了质帝,现在质帝死了,理应立刘蒜为帝,怎么样也轮不到他刘志来参选。刘蒜是个正派人,为人严谨持重,举止有度,正气凛然,这些性格本来都是优点,但他没遇到好时代,这就导致他要吃大亏。

太尉李固、司徒胡广、司空赵戒、大鸿胪杜乔等人都认为刘蒜是帝位的不二之选,在朝堂上建议梁妠太后,要求立清河王为帝。梁冀不喜欢刘蒜,但他口才很差,辩论说不赢,就在朝堂上宣布暂停讨论,明天再说。

宦官曹腾夤夜来找梁冀,曹腾当年因梁商的事情有过短暂的牢狱之灾,也因此与梁家走的近乎,他对梁冀说:“清河王这人不贪财不好色,为人严明,大将军你可要小心啊!大将军自己虽然为人正派,但主政多年,宾客故旧众多,难免有人在外面打着大将军的旗号做不法的事情。倘若清河王称帝,势必要牵连到你。为长远打算,切切不可立此人!蠡吾侯刘志,胸无点墨,专好谈空说玄和在脂粉堆里厮混,是个天塌了当被子盖的玩主,这种人才是真命天子!”梁冀哈哈大笑道:“知我者,曹常侍也!”

次日在朝堂上,梁冀腰悬宝刀,带着一帮甲士进殿,对诸位大臣大吼一声:“吾意已决,立蠡吾侯刘志为帝,谁敢不服!”于是,蠡吾侯刘志得以侥幸称帝,而清河王刘蒜被赶回封邑。

次年十一月,有人放谣言说清河王当一统天下,梁冀以此为罪名,要把刘蒜下狱,汉桓帝刘志说:“梁大将军此言甚是!为什么童谣不唱别人,偏偏唱他呢?可见他是要造反!”朝廷先贬刘蒜为侯,又改为流放罪,然后又改死罪,不过刘蒜早知道这些人不会放过他,在诏书到达之前自杀而死。

魑魅魍魉各行其是

桓帝本来是个很简单的人,只要他自己可以玩得爽,其他事都不叫事儿

桓帝继位后,东汉王朝进入了一个奇葩的政治局面。

桓帝的最大爱好是性(不只是女色)。对于他这个爱好,梁冀、梁妠兄妹以及曹腾等宦官们都无异议,于是给他组建了一个超级超级超级庞大的后宫,竟然有一万多人,就算桓帝每夜都召幸一个,也要几十年才能雨露均沾。不过,桓帝有一颗博爱的心,他每天都开海天盛宴,决心要在有生之年创造一个世界记录。

梁妠太后的爱好是情调,这一点也没有任何人反对,爱看书随你看,想伤春想悲秋都随你,爱干嘛干嘛。

大将军梁冀的爱好是权力,对此桓帝一点意见都没有,江山由你去玩,反正他这个皇帝是捡便宜得来的,无所谓,大不了就当没中过这个特等奖。

梁冀掌权,把杜乔、李固等人统统处死。桓帝觉得他干的不错,特赐他“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仪比萧何”;又加封食邑四个县,参照邓禹;又赏钱、赏奴婢,赏香车宝马别墅,参照霍光;又把梁家一大堆人全部封侯,参照王政君。梁冀很高兴,和桓帝成了好哥们儿。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是忽然冒出了一个人,生出了是非来。

梁冀家除了妹妹梁妠之外,还有一个妹妹叫梁莹,她和梁妠是异母姐妹。梁莹这个人与梁妠很不同,她无才无德也就罢了,偏偏还丑,年纪也不年轻了。不过虽然她人长得丑,但是想得美啊,她觉得天下只有像桓帝这样的美男子才配做她的如意郎君,除了桓帝刘志,她其他人谁都瞧不上。梁莹在家闹腾,梁冀没办法,就去请求桓帝娶她,并立她为皇后。

桓帝以为这是梁家人想稳固家族地位,他觉得无所谓,就采纳了梁冀的建议,立梁莹为后。以桓帝的宽怀大度,假如梁莹皇后要求选二十个美男子纳入后宫,桓帝一定会同意的,可是梁莹并不需要其他美男子,她只想要桓帝本人,并且不许桓帝再临幸其他女人,这就很尴尬了。桓帝大怒:“你当朕后宫这一万多名美女是拿来看的吗?”

梁莹要专宠后宫,天天与桓帝在一起卿卿我我,不许桓帝和其他女性在一起,桓帝很愤怒,一脚就把她踹倒,梁莹就扯着嗓子喊:“你敢打我!我叫我哥来废了你!”这话一出口,桓帝和梁冀之间的伟大友谊就出了裂痕。

实际上梁冀对桓帝很满意,他不可能为了梁莹这点争风吃醋的破事就和桓帝翻脸,真要废了他,在哪儿还能找第二个这样的极品呢?桓帝本来对梁冀也很满意,不可能为了这事就和梁冀翻脸,但是桓帝心里还是有点担心,毕竟梁冀可是毒杀过质帝的人啊!

桓帝不仅好女色,而且也好男风,他是一个男女通吃的色中饿鬼。有个小宦官叫张让(对《三国演义》看得足够仔细的读者会发现,张让不就是十常侍的头头嘛!对,就是那个张让),生的白白净净,被桓帝看中,做了男宠。

桓帝和张让在宫里苟且的事被梁莹发现,觉得好恶心,就去姐姐梁妠太后那里告状。梁妠对这事完全不上心,她的爱好是自己玩,根本不care其他人,梁莹很郁闷,又向梁冀告状。梁莹以为梁冀会替她出头,至少要把桓帝揍一顿,但没想到梁冀的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梁冀倒是和张让很熟,觉得这事儿可以利用,就让张让做间谍,悄悄监视桓帝。

梁冀本来是例行监视,主要是想图个安心,以免桓帝在宫里搞什么鬼的时候把他瞒过,但他没想到张让还是个双面间谍,转身就把情报卖给了桓帝。桓帝很生气,他觉得自己把梁冀当人生知己,没想到这知己居然这样对他,宫里安插了他两个妹妹了还不行,居然还要再安个眼线,还让不让人愉快地玩耍了?

孙寿的计谋

桓帝没什么城府,他是个喜怒写在脸上的人,张让一说破,他对梁冀的态度就变了。他并没有什么杀人夺权的想法,但是他经常给梁冀脸色看,梁冀立刻就知道,这是张让把他出卖了。

梁家已经在宫里有了梁妠、梁莹、张让三个眼线,但是梁妠根本不关注桓帝,梁莹已经被桓帝疏远了,张让又是个叛徒,这让梁冀心里还是不踏实。梁冀就把这事儿跟妻子商量,于是又扯出新的是非来。

梁冀的妻子叫孙寿,据说她长得有一股子邪气。《后汉书》记载,孙寿“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有妖娆之美,并给梁冀配置了“平上軿车,埤帻,狭冠,折上巾,拥身扇,狐尾单衣”,这两人站一起简直就是俩狐妖。

“愁眉”、“啼妆”这个好理解,就是把眼妆画得跟刚哭过一样,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堕马髻”是把发髻偏向一边,就好像刚刚从马背上摔下来,把发髻摔歪了一样。“龋齿笑”是掩口笑,就好像牙疼似得,很多古装剧里都流行这种,这也是孙寿的发明。“折腰步”就更出名啦,就是猫步,走路左右脚踩在一条直线上,同时腰肢摇来摆去,仿佛腰都要断掉似得,摇晃中再把曲线诱惑给展现出来,回头率很好。孙寿对于时尚界的贡献甚至比赵飞燕还大,“愁眉”、“啼妆”、“堕马髻”、“龋齿笑”、“折腰步”,这些妆容、发型、举止、步态在当代也是比比皆是的。

梁冀在外面飞扬跋扈,但自古一物降一物,他就怕孙寿。从前梁冀在外面养了个外宅,这个美女叫友通期,曾是顺帝宠幸过的嫔妃,梁冀经常偷偷溜出去和她厮混。孙寿知道了这事,先是不动声色,等梁冀有一次上朝,她带人上门把友通期抓来,一顿暴打,剃了个光头,又拿刀把她毁容了。梁冀得知之后,吓得魂飞魄散,跑去求孙寿的母亲求情,才把友通期保了下来。孙寿不肯放过友氏,又唆使自己的儿子把她杀了。梁冀和友通期有一个私生子,他不敢让孙寿知道,居然在墙中间造密室,把孩子养在那里。

孙寿不许梁冀出轨,但她自己可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她有个情夫叫秦宫,是个监奴,经常去孙寿房里,梁冀每次见他来就主动躲开,让他二人独处。梁冀不是不知道,但是惹不起孙寿,只好戴起绿头巾,甘做主人翁。

孙寿让梁冀去给她娘家人求官,桓帝封孙氏十多人为大官。孙寿暴虐胜过梁冀,在京中恶名远扬。

孙寿的鬼点子比梁冀多,梁冀把心中的忧虑告诉她,孙寿说:“我推荐一个女人进宫,桓帝必定是喜欢的,但她不是梁家人,不会被怀疑。”梁冀问是谁,孙寿说:“宣夫人的女儿邓猛女啊!”梁冀拜服,下次送美女入宫的时候,就把邓猛女混在其中送了进去。

宣夫人是孙寿的舅舅梁纪的妻子。从前和熹皇后邓绥执政时,宣氏想嫁到邓家,苦于自家门第不高,只嫁给了邓氏的一个小人物邓香,生了邓猛女。宣夫人政治敏锐感特别灵光,邓绥一死,邓家还没倒台呢,她就断言邓氏要倒霉,赶紧和邓香离了婚。梁氏刚一上位,她就想改嫁到梁家,结果没路子,只好嫁给了孙寿的舅舅,孙寿的舅舅也姓梁。宣夫人以姓梁为荣,经常在外面打梁妠梁冀等人的旗号,也把女儿邓猛女改姓梁,假装是梁家的女儿。

顺便一提,宣夫人生性机智,后来梁家一倒台,她立刻又成了邓家人,和梁家划清界限,再踩上了一只脚。

宣夫人家教这么高明,邓猛女当然也是很有几把刷子的人,孙寿让梁冀把邓猛女送到桓帝身边,这个间谍可就潜伏得深了,直到梁氏垮台她都没暴露,而且还成了桓帝的第二任皇后。

梁家人的狗血剧很长,明天应该可以讲完了。

高冷皇后与跋扈将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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