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次短暂的旅行爱上了温哥华,一年后我和先生辞了工作,卖掉家当,义无反顾搬到温哥华试住。朋友在电话里叹气,“你还能不能好好的安居乐业?”安居乐业?我笑着答“我是先安心再安居。”
在异乡定居的人们,心中的家永远是那个出生成长的地方,当真的面对久别的故乡,早已是混杂记忆渲染,遥远而陌生的地方。我的家乡就是那个远方的远方。
大学毕业第二年,一个短暂的谈话,一夜做出的决定,我拎着一只单薄的行李箱坐上北上的列车。送我的是一群大学的同班同学,我躲在车窗后哭了。这其中好些人我再也未曾谋面。在北京,我第一次看见大雪,第一次听见北风呼啸,第一次吃到蘸麻酱料的涮羊肉。围着四九城东南西北住了个遍,朝阳红领巾公园边逛过市场,宣武门新华社家属楼遛过弯,中关村中科院家属院种过小菜.....
茫茫然闯荡了小十年,我和先生又一起奔向大洋彼岸。曾有那么一段时间,难舍的痛心纠缠着。离开的是我们在一起安的第一个家,露台亲手种下的金银花的芬芳、樱桃树的花蕾、搭得歪歪扭扭的黄瓜架子,我的第一堵竹墙,挂在墙角那副最钟爱的图画…每一个片段、细节久久浮现。那一刻看着满屋收拾出来的物件,望着空空四壁的房间,虽说放下了,远行了,却背上满满的情感包袱。
而后在陌生的国土读书工作,安第二家。翻院子,撬地板,修楼梯,刷新墙。又是小十年,一拍脑瓜再出发。
这些年,年纪痴长,或是走得多了,走得久了,也渐渐开始明白‘家’是不需要去背负的。家原本不是泥瓦屋檐、沙发和双人床,而是那颗需要安置的,渴望家的心。行走万里随遇而安,是一种难得的境界,心安住在这里,走到哪里都是温暖的家。安家安家,何尝不是在安心。如果击碎物质的界限,心是可以随时被安住的。这是一种美妙的心灵训练。为什么旅行者总是豁达而致远,因为他们在无数次训练中,学习如何轻装上阵。这就好似不长出门的人们在远行前做足冗长繁杂的准备,所带之物装也装不完,而擅长旅行者卷一两件简单衣物就可以远行。旅行是一个放下,重新探索自我的过程。舍得舍得,‘舍’教会我们放下负担,容纳万千。当那些沉重的砖瓦、羁绊的绳索从此放下,才会发现家是那么大,大到山川河流,广阔天空,周遭的人们此刻就是你的挚友亲朋。记忆的图片只是生命的影像,与你永远随行的是那颗感受一切的心。过而不留,感受当下,这样的家不需要去搬运,不需要去装扮。
就好似开过一季烂漫花朵的蒲公英,风鼓起种子,高高扬起,带着那样一份自由和信心,蓝天白云任由驰骋。无论落在哪一方土地,随遇而安,随缘而生。
且说与那些心灵茁壮,早已他乡是故乡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