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对话:法厄同

          如果说丢卡利翁和皮拉讲述的是大水灾的故事,法厄同则记载了陨石引发的大火灾的故事。约2 600万年以前,利比亚沙漠上的沙砾出现了某种变化,这片暗淡荒凉、极其干旱的地形标志着撒哈拉沙漠的东部边缘。我们无法确切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能够肯定的是,当时天气炎热。在至少1 000度高温的炙烤下,二氧化硅颗粒逐渐软化,融合在一起。当这些过热的沙砾在低于熔点时冷却下来,一大片利比亚沙漠覆盖上了一层我们今天称之为“玻璃”的东西。其中一块被装饰成为法老图坦卡蒙木乃伊上的胸针。随着君士坦丁堡的陷落,玻璃制造商们聚落在威尼斯的穆拉诺岛(注:这里距离法厄同坠落的地点相同),在那里,玻璃被不断地革新和创造。镜子、眼镜、显微镜……现代文明开始了。

        严格说,法厄同是人不是神,然而他的确是太阳神赫利俄斯的儿子,尽管他自己都怀疑这一点。无可奈何的赫利俄斯答应他驾驶自己的太阳飞车一天,最后,法厄同无法驾驭这辆连新派太阳神阿波罗都不敢乘坐的车辇,带着太阳的炙烤,坠落人间。

        传说是这样描述的:车子下降向靠近大地的小道倾斜。乱冲乱撞中,它们碰到头一个云层,云层立刻像被点燃一样冒出白烟。车子越来越低地往下冲,突然接近了一座高山。大火到处蔓延,庄稼被烧得颗粒全无。所有的城市都冒着熊熊的烈火,所有的国家连同全体居民都被烧成了灰烬。周围的山丘、树林和高山也都起了大火。江河全部干涸,大海也凝缩起来,此前还是湖海的地方,现在都变成了干燥的沙地。法厄同从车上叫着摔下来,全身燃烧着从空中打着旋坠落,像一颗流星划破晴空疾驶而下。在离他的故乡很远的地方,一条名为厄里达诺斯的河接纳了他,不断地冲击着他那冒着泡沫的脸。而她的母亲克吕墨涅和妹妹赫利阿得斯得知此事在埋葬他尸骨的大海处哭泣,母亲的眼泪变成琥珀,妹妹赫利阿德斯的身体变作了白杨树。

        这个神话传说其实只是一个故事,纯属捏造,目的只有一个,让赫利俄斯下台,为阿波罗让路。故事的结果是赫利俄斯被正义女神忒弥斯问罪,被褫夺了太阳神的尊贵称号,把地位让给了宙斯和女神勒托的私生子阿波罗。从这时起,赫利俄斯退出了希腊神系的舞台。

        赫利俄斯曾在古典希腊时代的宗教信仰中扮演重要角色,确切的说,这个神袛是苏美尔人的神袛被腓尼基人传承之后,再被腓尼基人带到希腊的。更确切的说,希腊神话本来就是苏美尔神话的变种和改造。而法厄同的故事便是几经改造,宙斯成为主角之后的再加工。

        且看法厄同故事的前身:

        金羊毛的来历:

        玻俄提亚国王阿塔玛斯最初娶云之女神涅斐勒为妻,生了一女儿赫勒及一儿子佛里克索斯。阿塔玛斯后来迷恋伊诺并与她结婚,而伊诺因嫉妒她的继子女虐待他们,并说服阿塔玛斯需把佛里克索斯祭献给宙斯以解决当时的旱灾。涅斐勒为保护子女免受迫害,召来了一公羊来助他们逃走。这公羊的名叫克律索马罗斯,身上生有双翼,其羊皮是纯金的,是亡灵的接引神赫耳墨斯送给涅斐勒的礼物。金公羊背着两个孩子向东飞,当飞到欧亚之间的海峡时,赫勒从羊背上跌落入海中淹死,而佛里克索斯则最后抵达科尔喀斯,得到那里的国王埃厄忒斯的接待,并把女儿契俄柏嫁给他。佛里克索斯将金公羊祭献给宙斯,然后把它的金羊毛送给了国王埃厄忒斯。国王把金羊毛挂在战神阿瑞斯圣林里的一棵橡树上,由火龙看守。

        这个故事里,阿塔玛斯、涅斐勒、佛里克索斯、赫勒和上一个故事里赫利俄斯、克吕墨涅、法厄同、赫利阿得斯有着一一对应的关系,不同的是,这里多了金羊毛的情节,却是取自写在泥板上的苏美尔传说。

        苏美尔人的历史是公元前5000年到3500年前,以城邦或城邦联盟的形式存在。每一个城邦都有自己的神灵(城邦守护神),这些神灵一起构成的早期的多神崇拜。直到公元前2000年~公元前1500年左右(同时期的中国处于夏商交替时期),建立君主专制。

        几乎同一时期的赫梯帝国时期的政治体制已不再是城邦或城邦联盟,而是中央集权制帝国。国王是统揽军事、行政、外交、司法、宗教等权力的最高统治者。“太阳”取代古王国时期的“塔巴尔那”,成为国王的王衔。国王死后被尊奉为神。赫利俄斯或形成于这一时期。

        亚述帝国征服赫提、古巴比伦、古埃及之后,神话传说进一步融合,到了希腊化时代(古典希腊时代之后),神灵击鼓传花式的传承势必需要新的统治者进行改装和不断加入新元素,赫利俄斯崇拜已成明日黄花,“没有一位雅典市民会让人觉得他们在信奉赫利俄斯或是塞勒涅……罗得岛几乎是赫利俄斯崇拜的最后港湾(语出J. Burnet)”。另一方面,阿波罗日益壮大的信奉者们开始将他与太阳联系起来。赫利俄斯的别名福波斯(Phoebus,发光之意)此时被阿波罗所窃取,尔后又被拉丁语诗人们用到了罗马太阳神索尔(Sol)之上。

        综上,法厄同的故事的出现是统治者更迭,神明需要顺应新的文化和民族自然嬗变而必然经历的一个节点,当然,它也解释了陨石撞击地球的灾难,以及撒哈拉沙漠的诞生,尽管不像当代人解释的科学,又有什么关系呢。关于法厄同的母亲克吕墨涅,后文将详细讨论,这是一个特殊的女神,似乎是每一个民族统治者都愿意争相欢合的女神形象。

——尼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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