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雒宏军
敬畏是对待事物的一种态度,是在面对权威、庄严或崇高事物时所产生的情绪,带有恐惧、尊敬及惊奇的感受。对一切神圣事物,当有一种敬畏的态度。教育便是这样一种事业,多数时候,教育者面对的是未成年的、正在成长中的人,教育能够深刻地影响一个人的成长方式,甚至决定成长方向,所以有人说,教育是一项神圣的事业。既然是一项神圣的事业,任何从事教育的人理所应当的对教育要有一颗敬畏之心。
以前,在学校做副校长的时候,常常反思学校的管理,认为需要改进的地方颇多,便会提出自己的意见或者想法,能够付诸实施的,就立刻变成行动,这时便会获得一种成就感,这也是一个管理者的荣耀。但是,更多时候,这些想法因为各种原因难以变成现实,或者被大打折扣,不免有一种挫败感。这时,我就想如果自己做了校长,那肯定就简单多了,很多想法就能变成行动,一点点行动积累起来,就会逐渐改变一个学校。毕竟校长的岗位太少,自己仍然做着副职,矛盾、挣扎和郁闷之余,只好把这些想法变成文字,有很多还发表出来,变成了铅字,随着网络的发达,更多的则是张贴到了博客上。文字是交流工具,却兼有消解烦恼的功效,写出来,自己的内心也就得到了平衡。
然而,现在我却能理解校长的难处。其一,随着行政管理的精细化,学校日渐成为行政机构的附庸,校长陷于“文山会海”,忙于各种指令性任务,常常疲于奔命,哪有时间和精力思考学校的发展。其二,来自质量和安全的压力让校长们不堪其扰,安全是红线,质量是生命线,没有质量终将完蛋,出了事故立即完蛋,有了这两个紧箍咒,教育教学改革的手脚就被绑的紧紧的。其三,管理就是要做好人的工作,校长虽是法人,却没有人事的自主权,财务制度日益规范,要求苛刻,想给教师发个奖品都会违规,在社会利益多元化的背景下,凭借什么手段调动教师的工作积极性。一句话,校长真不好当。
朱永新在《我的教育理想》一书中,对“理想的校长”有如下描述:理想的校长,应该是一个能够清晰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与使命,具有奉献精神和人文关怀的校长,是一个珍惜学校的名誉胜过爱护自己眼睛和自己生命的校长,是一个不断追求自己人生理想和办学理念,具有独特办学风格的校长,是一个具有海纳百川的宽广胸怀,具有极强的感召力和凝聚力的校长,是一个善于协调上下左右关系,能调动一切可以调动能干的力量以促进学校发展的校长,是一个十分重视教育科学研究,并能成为学校教育科研工作出色的组织者和身体力行者的校长,是一个能够给教师创造一个辉煌的舞台,善于让每一位教师走向成功的校长,是一个能够使学校具有优美的自然环境和浓厚的文化氛围的校长。
看到“理想的校长”标准之高,从内心来说,对做校长有了一种恐惧,感觉以自己的能力,恐怕难以胜任,生怕耽误了学生成长,影响了教师的幸福感。理想终归是理想,在坚硬的现实面前,做校长的念头就渐渐打消了。我想,如果这些事情能够做到一半,都已经算是很优秀的校长了。
校长难做,但是权力的诱惑还是有的,也就不乏想做校长的人。如果一心想做一个好校长,那倒无妨,一定会尽着自己的努力去做好事情。怕就怕“无知者无畏”,对生命缺乏发至内心的尊重,把教师和学生仅仅作为追名逐利的工具,把教育当做自己攀升的阶梯,缺乏一颗敬畏之心,那真的是要导致教育的灾难,最终结果不是造福一方,而是危害一代。
那么,对教育的敬畏之心意味着什么?
去往拉萨的路上,常常见到磕长头的人们,他们五体投地,双手向前直伸,每伏身一次,以手划地为号,起身后前行到记号处再匍匐,如此周而复始,遇到河流,需涉水过河,则先于岸边磕足河宽,再行过河。长久的磕头,他们额头磨破,最后结成老茧,却一副幸福满足的表情。这是藏传佛教最至诚的礼佛方式。
从大处讲,教育关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化传承,是立足当下,事关未来的事业,对教育应当保留一份敬畏。教育不需要膜拜,但是却必须理解教育的本质,在教育者的内心当中,要向磕长头的礼佛者一样,升腾起教育的神圣感,并且身体力行,将教育的宏大意义赋予实践当中,付诸点点滴滴的行动。教育关乎人的生命成长,心灵发展,是关系到人的事业,需真正做到以人为本,必须摒弃一切功利主义。作为一门科学,教育有着内在的规律,必须遵循规律,才能有效管理,正确施教,否则就可能变成精神上的扼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