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的菜园子是个宝贝,花草苗木各种,飞鸟小兽游走,充满乐趣。
园子的入口处,我爸用别人家翻修老房子弃用的木头搭了一个拱门一样的菜架子。两边种了可以攀援的植物,比如山葡萄,黄瓜、南瓜、还有丝瓜、豆角一类的。一入夏天,架子上缀满了成熟的黄瓜、丝瓜、豆角,抬手可得。可以生吃的黄瓜,用手掇上一掇,无须水洗,便可以入口,清新甘甜。丝瓜最是勤快,黄色的花一个夏天都在次第开放,果实一条一条的不间断的悬挂在架子上。嫩的瓜可以炒菜,味道爽滑清透,老的丝瓜可以用瓤做成天然的刷锅球,不用化学的洗涤剂,便可以轻松去除油污。
到了秋天,黄瓜丝瓜豆角的旺季近了尾声,南瓜葡萄却刚刚果实成熟。我家种的南瓜果实是长圆形的,从架子的顶端垂坠而下,有的长有半米,重量最小的也有七八斤重,壮实得像个小伙子。因为长在院子的入门处,来往的人常有不小心碰着头的,疼得很。
山葡萄的果实是酸的,颗粒很小却很饱满,紫红色的串串随处可见。母亲会挑选新鲜的饱满的果粒洗净、晾干,加上白糖一起放在一个半米高的陶缸里发酵,一个月之后,诱人的紫红色葡萄酒就可以喝了。
架子两侧是两块长形的菜地,种着各式的时令青菜,菜叶最是青嫩的时候引来黄白的粉蝶成双成对,那景象若是放在画面中做成艺术品确是好看,但对于辛苦的种田人来说,这蝶确是个祸害(它们的幼虫是要吃菜叶子的)。而另一种祸害便是混于青菜之间的杂草。
杂草很有韧性,看似柔弱一缕,随便一手下去却只能拨下最上面的叶子,伤不了它的筋骨。必须手持它的根部,用力向上提,感受到它在强劲的撕扯抵抗,然后一气拨起,听到根须一丝一丝折断的脆感。最后你一个屁股墩儿坐下,这根草才算彻底被伏。
天气刚刚转暖的时候,园子里有一种土黄色的大拇指粗细的小蛇会出来晒太阳,且是大大方方的在房门前的石阶上最暖的位置懒洋洋的晒。狗叫了不怕,人赶了不理,直到晒足了晒够了,才会慢悠悠地扭着它细长的身体顺着墙角悠游而去。
刺猬也是个无赖的性格。白天出来偷吃蔬菜,被抓到了,便窝成个刺球,任你叫骂也不会露出个头来。我妈气极,将它扔到一个铁皮桶里,任它自生自灭。但到了第二天,又可怜它会不会饿死,于是好心的给了它半个苹果。没想到,这厮闻到吃食的味道,尖尖的鼻头像小奶狗一样从那团肉刺里探了出来嗅个不停,然后两只小爪子抱着苹果大块朵颐,根本不在乎是否危险这一说了。
我妈本着“好生之德”对着它批评教育一番,便将它放了。可恨这厮无赖至极,从此后,竟然很不要脸的由小偷转成了乞丐,每日必到,后竟与狗成了朋友,欣然嬉戏。
还是鸟儿讲义气。不知何处飞来的山雀,布谷鸟,还有银白的金黄的不知名的鸟儿,整日的在园子上空飞上飞下,监察着菜叶子上的叶青虫。高兴了还要合唱几首,唱清晨的第一道光,唱午后的园子里的流水,唱傍晚流转的霞光。秋天剩余的山葡萄也会被它们清理干净,不浪费一颗果实,环保得很。
这热闹每年都要持续到冬菜收藏百草枯竭的时候才算结束。眼下正是东北的打春,一年中最好玩儿的时光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