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仓央嘉措
帝君,难道你我终是不可能吗?凤九想着想着,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可是我忘不了,也不愿忘啊!为何,上天要对你我如此残忍?那三生石,这么多年了,当真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吗?一个个问题如潮水一般汹涌地朝凤九涌过来。
那日,是姑姑的生辰,她还未来得及去贺寿,却遇到了比她强大不知道多少的金睨兽,是他的难得的“多管闲事”,救了他,于是,她决心报恩;为了报恩,她入这太晨宫,甘心为婢,为他端茶递水,偶尔摘下几支桃花,博他一笑;凡世间年年岁岁,他是陛下,她是他的陈淑妃,她为他受那一箭,她告诉他:“陛下只需要知道,九儿受着一箭是心甘情愿,不求任何赏赐,只求陛下能够记得九儿,生生世世记在心里。”他说:“朕生生世世记在心里。”凡间二十年,弹指一挥间,他终究回到了天宫,再不是那柔情似水的陛下,而变回了冰冷的东华帝君;他们在凡间那间破屋子里相遇,她拿着他赠回的那串儿铜铃和伤了她的那支利箭,思绪万千,他却只道:“那是他一人的劫难,尘世情缘尘世尽,到是句不错的话。”
她爱他,知道三生石的缘故后,她为爱断尾,想要去三生石上刻上他的名字,无奈终不能成,九尾狐断尾之痛非常人能受,等同于寻常人剜心,可他却未来看她,只是在梦里出现了那么一次;擎苍大战,她不要法力尽失的,心爱的东华去无辜赴死,她为他挡下擎苍一击,他终于对她有了些许怜惜,“九儿,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有事!”她心中,莫名欣喜,真希望,他们就这么一起死在这里,这样,老天总管不了;姑父夜华的葬礼上,他回答她,要是当年没有从三生石上面抹去自己的名字,他会喜欢她,他下凡历劫,不仅是为了成全她,更是为了成全他自己,他轻轻地抚摸她额间的凤尾花,她以为,他愿意与她共同寻找破除三生石之事,哪知道,听到的确是:“去吧!”她继任女君那日,她本以为他会来瞧一瞧她,那么多年没见,她对他日思夜想,梦里都是他的身影,谁知道,除了那四海八荒征战图,他只是托人捎来了一句“没什么值得惦念的!”
是啊,没什么值得惦念的?
白浅和夜华的天君天后“大礼”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之刑结束后,普天同庆,这也算是正式继任天君天后了,自然要在这九重天上摆上几天几夜的宴席,随后的几天,在青丘也热闹了几天。青丘本就是民风淳朴之地,大大小小的神仙鲜少见过如此朴素而又仙气缭绕的地方,也难得才能进得青丘,自然抓住了这个机会好好逛一下这青丘之国。东华碍于夜华刚刚上任,若不去,让这新天君以后如何在四海八荒树立威信,便也顾不得可能和凤九的遇见,只能给夜华,白浅一个面子,去他一去。
他只是待了一天一夜,终究缘分还是让他们遇见了。
青丘的杂货街道上,人来人往,这几日,各个小铺的生意都很是火热。不远处,一袭浅粉色的衣裙,头发半扎盘起,目光有些失落暗淡的凤九正走向一家造箭馆,凤九不同于其他女子,喜欢看那些胭脂水粉,素爱打架的她,还是逛逛这种店铺比较合适,况且,这家店是前几日才开的,许久未回青丘的她也未曾见过。她在店内四处走了走,,左边角落里悬挂着的那支箭似曾相识,她缓缓的走过去,这,不正是与凡间时,她与帝君逃难为帝君挡下的那支箭长得一模一样吗?她还记得,她对他说过:“陛下只需要知道,九儿受这一箭是心甘情愿的,不求任何赏赐,只求陛下能够记住九儿,生生世世记在心里。”他也曾允诺过:“朕生生世世都不会负你。”只可惜,那只是陛下,不会是帝君。
“老板,这支箭我要了!”几乎异口同声,凤九抬起头,眼前,一身白衣的东华帝君正直直地看着那支箭。他顺势斜过头,眼神正巧落在凤九身上。
“帝君!?”
“嗯,本君闲来无事,听说夜华在青丘也办了个喜宴,节目什么的,便来看看。”
“那只箭就卖剩那一支了,两位顾客,你们谁要?”店老板说着。
“既如此,帝君可愿将这只箭让与我,嗯..我知道帝君素爱收藏兵器,只是这箭,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怕是带回去入不了帝君的眼的,不如给我?”
东华不愿说明自己要那支箭的原因,眼神从凤九身上抽离,“也罢,如此甚好。”
“多谢帝君。”凤九有礼貌地拜了拜帝君。凤九拉住意欲离开的东华,那一点点的衣脚上,她的手颤颤巍巍。“不知凤九可有荣幸请帝君喝一杯小酒,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酒馆,那酒虽比不上折颜的桃花醉,但在我们青丘也算是数一数二。不知帝君可愿赏脸?”
“好。”这一声好,东华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来的,大概真的是思念过甚,言不由衷吧。
两人一路上彬彬有礼,凤九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感,至于东华,他的秉性一直很好。
小喝了几杯,也未曾喝多了,凤九却终是止不住她的眼泪。“帝君,凤九想再一次暂时忘记自己青丘女君的身份,想问一问你,你当真不想要我吗?”她的声音都是抖的。
“不知女君何出此言,本君记得,早在三百多年前就与你说过,本君与你天命无缘,不得强求。”东华依旧是冷冷的。
“是啊,呵呵,既如此,凤九今日有一物想赠与帝君。”她从腰间颤颤地拿出两瓶药水,“这是我与折颜讨要的忘情水,既如此,我想今日也该有了了解,我不愿..在去重温那思你念你的一个个孤独的夜了。”凤九似乎把这几百年来的孤独辛酸都一吐而尽了。
“也好。”仅仅两个字,凤九的心再一次凉了。
“好。”凤九艰难地从嘴里说出这个字,“那这一瓶是你的,这瓶是我的。”凤九手一缩一缩地将它递给帝君。
“本君本就六根清净,不理红尘,无须此水。”
“我知道,但帝君曾说过,若是当年你没有从三生石上抹去自己的名字,你会喜欢我,虽然如今想来,那或许只是帝君对我爱而不得的一点点的怜惜,甚至说是回馈罢了,我知道,那谈不上情,更别提爱。但既然忘情,总要两个人一同相忘于江湖,我一人忘了,这对帝君来说不公平。还是一同喝了吧。”
“如此,也好。”东华依旧云淡风轻。他接过那盛着忘情水的瓶子,刚拿到手,突然,又被凤九抢了回去,“帝君,你..你当真如此狠心吗?就连..就连为我努力一次,去找找三生石的解决方法也不愿意吗?”
“凤九,既然做了决定,便不该犹豫。”说完,抢过凤九纂的紧紧的忘情水,一饮而尽。
“帝君!”忘情水的瓶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该你了!”东华微微说道。
“我..好!既然帝君这么爽快,”凤九哭丧得脸说的仿佛自己很是豪气的样子,“那风九..凤九..”她颤颤拿起了剩下的那瓶忘情水,流着眼泪,亦一饮而尽。
“如此甚好。”东华慢慢地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头也没回。
“啪啪!”凤九点住自己的穴道,将刚刚饮下的忘情水完完全全地吐了出来。“他,可以一直是她心底的人了。”
东华回了太晨宫,手中紧紧的攥着那瓶深蓝色的忘情水,他没喝,他偷偷变换出一瓶一模一样的饮用水替了这瓶“毒药”,陪伴了他这么多年的小狐狸,这么多年了唯一爱的人,他怎么可以忘?翻阅着佛经,他浅浅一笑。她,终是他心底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