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春日阳光的沐浴和雨露的洗礼,所有的嫩芽都窜得很快。它们欢欣地接受这自然的馈赠,与小鸟谈天,与风絮语。枝头上睡眼惺忪的叶子欣欣然睁开了双眼,她和风做了好朋友。所有的叶子里,数她最活泼,天天缠着风和她讲远方的风景与故事。百闻始终不如一见,在她百般的哀求下,风哥哥答应了带她开启一场漫长的旅程。对未知的遇见,她充满了期待。
地平线在脚下蔓延,视野逐渐开阔,原来地球真的是圆的。 溪流哼着愉悦的小调一路前进,两岸的景色像缓缓展开的画卷。看着一棵树又一棵树向身后跑去她,心中充满了向未知前进的激越的情感。但是她很快受阻了,几块被水流冲刷得圆滑的石头伫立在水中央,相互之间只留下小小的口子,她不断地变换着身姿,费了好一番功夫她才靠了岸。她的心情有点复杂:享受着在天上无拘无束地飞翔的同时,也不得不接受着在水里无穷无尽地挣扎。
风哥哥似乎发现她丢了,回头寻她,她又乘上了风的快车。对下一站,她忐忑着,也憧憬着。
她飘啊飘啊,眼前的景致仿佛让她有种置身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的错觉。这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良田美池桑竹尽收眼底。黄发垂髫,往来种作间,怡然自乐。她不禁感叹:原来世间还有这等良辰美景!她很感谢风哥哥,让她邂逅了这画般的景致。她多么想在这人间天堂多呆些时间,然而风哥哥的脚步总是那么匆匆,她自然也无法驻足。
不一会,她路过了一个水泥厂。乌黑的气体狂欢着向直冲云霄的烟囱涌出,把她绿油油的外套染成了灰黑色;鱼虾们奄奄一息地躺在浑浊不堪的河水里,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空气中弥漫着肉体腐烂的臭气,熏得她恨不得紧闭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朦胧中,她看到了枝头上自己的同伴,她们早已褪去了生命的颜色。原来这世界不是只有她想象的美好,此时她竟有些许怀念束缚着她的枝头。
有些地方越是想停留,却越是行色匆匆;有些地方不想逗留,却越是步履蹒跚。好一会儿,她才远离那个水泥厂。风中,她偶遇了和自己一样到处流浪的叶子。找到同伴的喜悦转瞬让她把刚刚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和那片叶子在风里谈天,在雨里说地;共风餐,同露宿;她们相约着一起赏花邀月,一起乘风破浪。
如若偶遇同伴是一种幸福,那么始料不及的分离便是一种不幸。
一股莫名的风强行把她和同伴分开了,甚至连挥手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她很难过,那些在风里许下的承诺,最终还是在风里消失不见了。原来,不是所有遇见的人都可以一直陪你到生命的尽头。虽然失去同伴让她有些恍惚,但她坚信,即使不能共邀明月,却可千里共婵娟。哪怕无法一起乘风破浪,也可祝她直挂云帆济沧海。她仍对无法意料的旅途充满了好奇。因为未知,所以期待。
她继续飘荡,经过了一片大森林。随风起舞的叶子让她眼花缭乱。她想在众多的叶子中选一片陪自己去闯荡江湖,四海为家。然而她怎么也选不到合适的,有的不愿去漂泊,有的不想流浪,她懊恼地低下了脑袋,准备继续孤独的旅行。这时,她发现自己身后飘着一片叶子,一片愿与她四海为家的叶子。也许这就是张爱玲口中的: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往后的日子里,他们随着风时而相拥于地上,时而相触在云里。他们喜乐着彼此的喜乐,哀愁着彼此的哀愁。她本以为他可以绵绵无绝期地陪伴着自己,谁曾想天长地久终有尽头!他再无精力陪她浪迹天涯,化作了春泥,护花滋叶。
有些路无论繁华孤寂,总得一个人去走,悲伤也好,惆怅也罢,只管走下去。泪眼模糊中,她奔赴下一站。不知过了多久,她孤身只影,看遍了花开花落,观尽了云卷无舒。春秋代序间,她把春的喜悦,夏的茂盛,秋的萧瑟,冬的恬静,一一刻画在叶脉里,记录着时间的故事。
有一天,她落在了阳台上,一个小女孩惊叹于她的沧桑,把她做成了书签,夹在厚厚的书里。阳光明媚的上午,小女孩坐在窗台上读书,书签随手放在窗台上。透过窗户,她看到了阔别已久的蓝天白云。风中,一树的叶子颤抖着,窗外的叶子诧异地问她何故在此地。她莞尔而笑,向他们述说自己的一生,述说那一场盛大的遇见。
突然翻到以前(2018/10/7)写的文章,写得不好,发表只是想留个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