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草原是很多人的开始,也是她一生的开篇。
遥想一位跳脱靓丽的女子策马驰骋于科尔沁草原,头悬苍天,蹄踏芒野,蓝天白云的自然风情近在咫尺,贴入心弯。
人的心胸会随着空间的宽广与苍茫而变得开阔,好似在这骏马的疾驰间瞬间宏大,可以容得下天下。草原给人的遐想是那般的洒脱、那样的自由,溯回十七世纪,蒙古贵族博尔济吉特氏正游牧在科尔沁草原之上,那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直系后代,也正是这后代将成吉思汗的血液融入了一个新的王朝。
孝庄文皇后,1613年出生于漠南蒙古的科尔沁部,名为布木布泰,意思是“天降贵人”,据说曾有一喇嘛说她将来会大富大贵,不知是真是假,但添上了命运这一色彩便充满了传奇。
传奇伊始,是布木布泰十三岁那年的婚姻,她嫁给了努尔哈赤的第八个儿子皇太极,乃为侧福晋。其时,布木布泰的姑姑哲哲是皇太极的福晋,迎娶布木布泰的皇太极那时已三十四岁,九年之后,布木布泰的亲姐姐海兰珠也嫁给了皇太极。
事实里没有许多憧憬,而是一场场政治婚姻,博尔济吉特氏的三个女人嫁进后金都是有政治使命的,稳固的政权结盟是需要有一个共同的后代的,那么生儿子便是她们最重要的事。无法知晓当时人对于婚姻的感知,便也无法揣测这样的婚娶是否幸福,至少会否满腹愁绪。
十三岁的女子嫁给三十四岁的男人,又是姑侄三人同侍一夫,以现今的观念来看,这大概都显得很不可思议,而从其时其地其人来看,贴合了政治目的的这一切都是合理的,确实,风俗各异。
布木布泰开启了婚后生活。
然而从皇太极一后四妃的排位来看,并不能说生活得如鱼得水。布木布泰受封永福宫庄妃,居于末位,庄妃的姑姑哲哲是正宫皇后,来自蒙古察哈尔部的两位后妃原为林丹汗福晋,在排位上也居于庄妃之前。地位的高低直接决定了后宫女子的生活水平,而后宫一个人的受宠程度也牵动着背后家族的兴衰,可布木布泰与她家族的另外两个女人不就是背负着家族的使命吗?
后宫与前庭往往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但庄妃所在的博尔济吉特氏并不需要忧愁其政治地位,一门三女的出嫁果然不负苦心,布木布泰的姐姐海兰珠据说颇得皇太极宠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海兰珠拥有着崇德五宫里最美的宫名关雎宫,又受着五妃里最明亮的封号宸妃。所谓后宫女人争气的方式就是诞下皇子,海兰珠是五宫女人里最早生下儿子的,是皇太极的皇八子,皇太极为此大赦天下。
情感不易流传,也不易被人切实体会。但从海兰珠从皇上那儿所得到的恩典而言,可谓荣宠至极了,至少在皇太极的后宫里是无人能与之相媲美。
一个男人的宠爱是有限度的,如若一个女人包揽了许多爱,那这个男人的其余女人之心境自然不必言说,这兴许是婚姻与政治连结最可怕又最无奈的症结。
可惜海兰珠命浅,儿子来到世上不久,便匆匆离去,对于母亲来说,哀莫大于心死。
奇妙的是,宸妃儿子死后两天,庄妃临盆,皇八子铩羽离逝,皇九子嚎啕而出,是为福临,也就是后来的顺治皇帝,庄妃因此才有机会成为后来的孝庄太皇太后,这样看,“母凭子贵”倒真是不得不承认的铁律。
1643年,皇太极离世,1644年,清军入关。他只差最后看一眼这中原的天下,不知道是否会有遗憾,但毕竟新王朝的开辟有他的一份心血。
这个新王朝,也将是布木布泰的战场。
年幼的福临被推上帝位,庄妃被尊为圣母皇太后。政治形式之复杂,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此时一对孤儿寡母的处境是如履薄冰。
顺治朝,多尔衮是个不可忽视的人物。清军入主中原,他功不可没,军功显赫促使了权势煊赫,为他之后的无冕之王奠定了基础。从叔父摄政王到皇叔父摄政王到皇父摄政王,顺治也在多尔衮的掣肘之下长大。
孝庄在各种局面之间必须拥有周旋智慧,如果说爱,也许她最爱的是大清江山,她也必须爱。
这样一个母仪天下的女人会有许多轶闻。
最为人悬疑的是孝庄与多尔衮的关系,孝庄是否下嫁多尔衮是谜案,正反方各有论据。布木布泰与多尔衮,我情愿他们之间是没有感情的,那样就不需用一生去体会爱而不得了。
孝庄的轶闻还有许多,譬如以个人魅力及聪明才智使明朝大将洪承畴归顺大清。
冷戚戚的,深宫几十年,布木布泰见的生离死别、经受的悲痛欲绝还会不多么?幸好身旁还有一个苏麻喇姑。
皇太极与海兰珠,顺治与董鄂妃,父子两人出奇的相似,而海兰珠与董鄂妃亦奇特的相似,同与帝王谱写恋歌,又同享丧子之痛,这一痛带走了自己,也“撺掇”走了恋她们的天下之主。
原来政治与情感之间是要有衡量的,如果帝王为爱倾尽温柔,那天下人的福祉便可能退避三舍,因为那种温情的爱浪漫得极为狭小,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小小空间。
顺治皇帝福临为爱而灭,不愿接受这皇帝与天下的命运,也许皈依佛门,也许溘然长逝,可他不愿承担的事总需要有人来承担。偌大的天下,大清朝的天下落在了一个女人肩上,长生天来不及思考,撑起这天下的好似一道阶梯,最上面的那层塌了,便只能顺势往下延。可这天下才刚刚开始啊,无论她有没有能力抗住,她,都必须支撑着。
于是,清朝又一位幼主登基。
孝庄一生经历三次皇位更迭,辅佐三代帝王,尤其是儿子顺治与孙子康熙。后世所评清初杰出的女政治家,她受得起这盛誉。
人的一生很长,文字很短,以寥寥千字道人一生,一生不过是一缩影。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无论我如何地去追索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 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的极为拙劣 含着泪 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 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不知道为什么,在孝庄的一生里,我想起了席慕蓉的这首《青春》。人在垂垂老矣之际,细数这一生,从记忆的窗格里颤抖地抚摸那似有似无的年少追影,看着眼前的深秋落叶,想来确是乏了。
几十年的疲惫不堪终于结束了。
她想,何其有幸,拉开了康乾盛世的帷幕!
“但愿来生,我是一只鹰。”
第七札: 孝庄 我一个人,欣赏历史人物后的小小观感,只是想要、想要撷取历史风情中的几许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