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他的两个孙子是非常喜爱的,姬鹏飞是他的第一个孙子,我身体不行,他总是亲自带着姬鹏飞去给他照相,百天留念、周岁留念和3周岁留念,都是父亲带着姬鹏飞到李村或者黄庄照的。
有一张相片是姬鹏飞骑着大象照的,当然是假的大象,然而,从观看的角度发现,姬鹏飞只显示了一条腿,联想到我的腿,父亲似乎觉得有点不妥,差一点去找照相馆,最后还是放弃了。
姬鹏超出生时,父亲已经68岁了,他特别喜欢姬鹏超,动不动就摸姬鹏超的小鸡鸡几下,然后看着姬鹏超的小脸哈哈大笑,姬鹏超也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显得非常亲密和谐。
2000年之初,俄罗斯的一艘核潜艇沉入海底,父亲叹息道,那底下的人该怎么呼吸呢?
父亲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他过去还可以健步如飞,现在却柱着拐杖,大姐还专门给他买了一个坐着解手的凳子,那样的话,可以更方便一些。
父亲打胰岛素已经五年了,为什么?因为各种糖尿病的并发症都出现了,不打胰岛素是控制不住的。他每天饭前自己注射胰岛素,表面看颤颤巍巍,但他注射胰岛素却十分自如,毕竟当了一辈子医生,给别人打了一辈子针。
他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品,最后一年仍然在吃广告上的各种“神药”,他吃药有个习惯,总是在药快要吃完的时候,剩上一天两天的量,这样便于紧急时刻再用一次。
我的同学李松木,常年住在偃师,经常不回家,有一次来到我家,看到我父亲那走路艰难的样子,上去问候了几句,过来就对我说,你父亲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我无法回答,因为这是疾病和衰老造成的现象。
父亲到最后一年仍然说,我现在活着,就是为了给安峰买一处宅基地。这再次说明,他对卖那处宅基地是后悔的。
那是一个入冬的上午,太阳照在院子里,父亲驻着拐杖去了后面的厕所,在走到楼梯附近时,突然摔倒了,我赶紧上前搀扶,他总算起来了,父亲说,头很晕,心很慌,呼吸也困难了。
于是到了屋里,父亲坐在母亲的大床上,我说,是不是可以注射一点樟脑针呀?他说,可以。
我就到了前屋的诊室,装上一针樟脑注射液,给父亲注射了。
谁知道,隔了半个小时,情况并没有好转,我问,怎么样?不行的话,去医院看看,他摆了摆手。于是我又问,那打一点尼可刹米,他说,行。
尼可刹米也是一种缓解心肺功能衰竭的注射液,跟复方樟脑注射液一样,父亲过去也不断给病人使用。
不料注射了尼可刹米之后,情况并没有好转,心慌和呼吸困难更严重了,这时候我想到了地高辛注射液,但害怕这种药副作用太大,于是跟父亲商量,是不是可以静滴一点氨茶碱,他说,行!
然而,那一天,不知道是他的血管太细,还是我的技术不行,反正是怎么扎静脉针就是扎不上,最后我在他的小腿上找到了一根静脉血管,总算扎上了。
父亲仍然躁动不安,这时候,母亲将不到2岁的姬鹏超抱进来,搁在平时,他一见姬鹏超,立马就会和颜悦色,但在今天,他却摆了摆手,示意让母亲出去,可见他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
正在输液的过程中,父亲说,我不能在这个床上,我要挪到我自己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