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公社第五篇/1428字)
一条窄窄的柏油马路从远处延伸过来,宛如从群山怀抱中挣脱的顽童,偏要蹦蹦跳跳左弯右拐地出现在你眼前。他对你非常大方,在油菜花中只为你开道,蹬着单车,呼呼的风声,这时只有你一个劲傻傻地奔向前去,一种拥有了一切的满足感。其实只是这个世界一同孤寂,而在你的心中却绚烂绽放。
在乡村,公交车是有限的。去土里农作的人们看到车子过去了,就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要不要回家弄饭了。往往经过我家那条路线的只有一个司机,不久就和乡亲们熟络了。每经过一个村庄,长而响亮的喇叭声催促着要赶路的人。但是许多人不愿干这份差事,乡村里的马路曲折狭窄;上车的多是老人学生,有时便以此借口减些车费;有些则是挑着一担蔬菜粮食进城或是去集市赶集。有时周五、周日学生往返学校,赶集的日子等常常人太多站满了整个车厢,平日里某次从我上车到终点仅仅三四个人罢了。
这样分布不均,也算是惨淡经营着。人多的时候,车厢内站满了,从后门进去再往里塞不进去了,就合上车门站在车门旁边。人贴着人的背,夏天的时候如果不站在窗边就会特别难受,车速迎来流动着的风透不过这道人墙,充斥着汗臭味有时还夹带着二手烟味。大家就会集体反对,他也不好意思地掐灭半辈子爱不释手的玩意儿。穿过成片成片的土地,四周被延绵不断的小山丘环绕着。前方又出现了一个村落,我上小学就是每天学校家里两头走,如果我小跑着穿过家与学校间那条笔直的小路,我想我应该和公交车的速度差不了多少了吧。在前面路口又看到一两个人在等候,一丝欣喜又被浇灭了般,车子里人好多啊,前门如此多人想到的先是挤后门吧。司机和车上的人一同无奈,这是要变成人肉馅的节奏?那人执拗,总能够挤上去的,一个劲地使唤着开一下门;司机乘客接着一遍遍的解释,两者陷入不同的理解世界。这时所谓的超载规则早已烟消云散。只有一方先妥协,用商量的语气,再往里挤一挤吧。
大多数时候我们看到的是,人们站在站台或者路口等待公共汽车,但是乡村却能出现车辆停在路口催等某人,到他终于赶来时,还是会免不了大家的轻声责怪。这往往需要一个性格温和的司机,有些熟络就不好照规矩一套一套地,乡土文化就是一个熟人社会圈。我见到替换下了之前的司机,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是有一些年纪的,大概四五十岁,会更加包容。在城市里面,大部分时候谁也不会为了错过一趟公交车而较劲。但我却好几次看到过,司机漠视一人摇手拦车,匀速开过站台,只见车厢内仍有蛮多空间。那人有些恼火,难道是这样的剧情重复上演了多次?只见他挑着一担子东西,看样子是要进城去卖的。偶尔也会碰上挑着鸡笼的,气味强侵鼻孔。
常常听到大人谈论的话题就是婚嫁和建房,这些年来,土坯房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房子成为大家的追求和乐此不疲的谈资。山矿的开采,一辆辆卡车卷起的碎沙尘土也强迫着我们感受“雾霾沉沉楚天浊”。有一次就碰上有一家要在田里建房,然后就把沙子直接卸在旁边的马路上,占据了大半位置。挑沙子进去,在机器里搅拌成水泥,运水泥沏房,形成一条流水线,分工忙活。公交车需要经过,汽车停了下来,“嘿,把沙子弄平一点。”刚说完这句话,拉开车门,一个转身就腾空轻跳到地上,二话不说地走过去,麻利地拿起铲子,将倾斜的沙子铲平,拍拍手洒落掉多余的沙子,回到驾驶座继续行程。窄窄的马路,碰到主人不在附近而车子临时停放路边,司机便下车推放使其靠边一些。
不催促着赶路时,马路两旁的村民在门口活动闲聊时,若司机与其熟络些,也互相打个照面,客套寒暄一下。年尾时如果听说哪个村里有户要杀猪的人家,就在路过时嘱咐提前预约猪肉作为辞年的礼物。在这样的马路上,车速并不会特别快,不同季节里,看见了时令里的农作物,如同车厢静止般,时间轴在不断地向前延伸。
一条窄窄的柏油马路向远处延伸过去,我看到了四季装点朴素而亲切,承载了车子的热闹,继而重现了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