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红楼|槛外红尘,美人如玉

妙玉是大观园里的特殊存在,非亲非友,非主非婢,寄居而已。她本是苏州人氏,出身读书仕宦之家。因从小多病,不得已皈依佛门,带发修行。

她在《红楼梦》前八十回正面出场仅两次,又是金陵十二钗中唯一一个与四大家族没有亲姻关系的女子,但她排名第六位,在贾府的两位小姐之前,在“脂粉英雄”王熙凤之前,更在与皇族有着密切关系的秦可卿之前,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作者如此珍惜?

让我们一同走近这个美人如玉,气质如兰的槛外人——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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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妙玉的出身

关于妙玉的身世,书中所述寥寥,且又都是他人随口带出。

一是在第十八回,贾府为迎接元妃省亲建造省亲别院的诸事即毕,林之孝家的来回说:

外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生了这位姑娘多病,只好入了空门,带发修行云云。

二是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死金丹独艳理亲丧”中,由邢岫烟口中说出,岫烟的一席话,又补出妙玉在蟠香寺修炼一段。

表面看来,妙玉是个遇难的官宦之女。但从全书看,妙玉用度,在贾家之上;妙玉行事,在贾府是居高临下,为何这么说?

先来看妙玉是如何进贾府的?是破例下帖请的。为何破例?一个落魄的官宦之女有这么大面子吗?

再看妙玉的用度,请宝黛钗三人吃茶,用的都是贾府不曾见过的古玩珍宝,一个落魄的官宦之女出手有这么阔绰吗?

那么,贾府已是公侯之家,又有皇家外戚之位,还有谁可以凌驾其上?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那就是妙玉乃金枝玉叶。

再来看妙玉的判词: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所谓金玉,可以理解为金玉一般尊贵的身份,十二钗正册中同时用金玉来形容的只有妙玉一人,钗、黛也不过是一金一玉,被分析与皇族有密切关系的秦可卿更是只突出了一个情字,没有关于身份的解读。所以妙玉的身份,远在贾府群芳之上。金玉质,很可能就是金枝玉叶。

再来看妙玉进贾府的时间,是在秦可卿淫丧天香楼,贾元春才选凤藻宫,贾府为元春省亲建造大观园已毕时。

据此,有人大胆推测,妙玉才是义忠亲王老千岁之女,而秦可卿,只是她的替身而已。当然,这只是红学界的一种说法,真假已经无从考证。

可怜妙玉,虽是金枝玉叶,却生不逢时,世难容,她的身世,为她一生的命运谱下了悲凉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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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妙玉的才貌

妙玉的容貌在前八十回中没有正面描写,只在第十七十八回,借林之孝家的之口,有一侧写:

(妙玉)文墨也极通,经文也不用学了,模样儿又极好。

她的美貌与才华在《世难容》曲中也有提及,曹雪芹赞她:

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天生成孤癖人皆罕。

我们可以想象,她是这样一个女儿,气质恬淡,典雅如兰,却是空谷幽兰,静静绽放,无人欣赏。

第七十六回“凸碧堂品笛感凄清,凹晶馆联诗悲寂寞”中秋夜湘云、黛玉联诗,写出了“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这样的凄美绝句。

妙玉孤身赏月,无意间听了,直叹诗好,却显凄凉。之后她提笔一挥而就,续了后十三韵,被湘云,黛玉赞为诗仙。

她说,如此,才不会失了咱们闺阁女儿的面目。一句咱们闺阁女儿,道出了妙玉多少少女心事。

可悲,可叹,本是闺阁俏红颜,只身青灯古佛前,奈何花好月圆夜,孤身倩影无人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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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妙玉的高洁

若说《红楼梦》的冷美人,一个是宝钗,那另外一个当属妙玉。

宝姐姐吃的是冷香丸,她是内冷而外热的,所以她与贾府上下相处的很好,人人称赞。

妙玉是在槛外渡红尘,身处佛寺,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她必须处处克制,她是内热而外冷。

邢岫烟说她“为人孤高,不合时宜”,但其实,她内心也在渴望人间烟火的温情。

第四十一回刘姥姥进大观园,贾母携众人到栊翠庵歇脚。她深知黛钗二人不俗,单请她们喝体己茶,却又要冷笑黛玉连水都吃不出来。宝玉来蹭茶吃,她拿出自己的绿玉斗奉茶,却又要讽刺贾府拿不出这样的俗物。妙玉啊!明明是芳心一颗,却为何要如此不合时宜?

她爱洁成癖,刘姥姥进大观园到栊翠庵喝了一口茶用过的成窑小盖钟,她就嫌脏不要了,宝玉来说情为刘姥姥讨要,她明明已经应允,却又要强调若是我用过的,砸了也不给她。妙玉啊!明明是心有善念,又何苦多此一说?

第六十三回写宝玉过生日时,妙玉特意送来一张拜帖,上面写着:槛外人妙玉恭肃遥扣芳辰。

既是槛外人,就该远遁红尘,何苦来招惹那多情的怡红公子?到底是闺阁女儿,妙龄少女,如何能断情绝念?

妙玉的种种行为,看似清高孤傲,其实不过是一个无依少女的孤独和无奈。世难容,叹痴情!谁能容忍静庵日暖,处处孤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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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妙玉的结局

最后我们来说说妙玉的结局,曹雪芹的前八十回没有妙玉结局,所以都是根据有限的线索推断的,《世难容》曲子便是有力的线索之一,内容如下:

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天生成孤癖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第一种说法:

有一条脂批说:“他日瓜洲渡口,各示劝惩,红颜固不能不屈从枯骨,岂不哀哉!”推测起来,她可能在荣府败落后流落到瓜洲,被某个老朽不堪的富翁(枯骨)买去作妾,“终陷淖泥中”了。

第二种说法:

在高鹗的续本第一一二回“活冤孽妙尼遭大劫,死雠仇赵妾赴冥曹”中,妙玉被内贼何三引入的贼人使迷香闷住掳走。得知妙玉被抓后,惜春心想“但是他素来孤洁的很,岂肯惜命?”而第一一三回中,宝玉也说“这个人必不肯受,一定不屈而死”。可见高鹗为她安排的结局是为强人所掳,不堪淫辱轻薄,自寻了断的。

第三种说法:

刘心武先生《揭密古本<红楼梦>》中对妙玉结局的推测, 探佚第一百零五回《瓜州渡口妙玉现身,金山寺下悍王殒命》:贾府颓败,宝玉获罪,妙玉违背师傅“不宜还乡”的遗命,来解救贾宝玉,不惜将自己委身于忠顺王。救出宝玉后,点燃炸药,与忠顺王同归于尽。

红学家对妙玉的结局看法不一,可无论哪一种,都逃不出红颜薄命,无暇白玉遭泥陷的宿命。可叹如兰红颜,终归黄土,远寺近庵,再无孤影立佛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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