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六回 射法台三玄破阴阳 破天狼净乐败西蕃

话说兀里纥儿见天狼阵被敌军截断,登时大怒,自欲披挂出阵。阿史那鲁赶忙相劝道:“请大帅暂且息怒!爪牙二部乃我精锐所在,虽为净乐人马所截,却也不致便败。方今天狼六部未损,大帅若造次轻出,岂不坏了天狼阵章法?”兀里纥儿闻言,只得作罢,乃问道:“军师有何善策?”阿史那鲁沉吟良久,尚未答话。只见掌旗蕃卒来报:“启禀大帅、军师,耳、目二部四营传来旗号,讨令分左右绕于敌后以施突袭,头尾身心四部为中路猛冲,敌阵可破。乞令定夺!”兀里纥儿喜道:“正该如此!”便欲下令。阿史那鲁忙道:“不可!”兀里纥儿问道:“此乃必胜之策,因何不可?”阿史那鲁回道:“今天狼六部攻守如一,进退有度。若分耳目二部而去,则此阵耳目爪牙尽失,必不攻自破矣!望大帅明鉴!”兀里纥儿踌躇未决,乃道:“似此当如何处置?”阿史那鲁一时未有善策,乃道:“且待老夫细观敌阵,再来回报。”遂引掌旗蕃卒出帐,自登高台观看。只见敌阵层层叠叠、门户炯然,玄妙莫测。乃自叹道:“净乐国果有能人!”

    阿史那鲁正感叹间,撇眼只见黑虎关左右各有几处山谷,树木繁茂,心下暗喜。遂翻身回大帐,向兀里纥儿道:“启禀大帅,老夫已有破敌之计!”兀里纥儿大喜问道:“军师计将安出?”阿史那鲁道:“今净乐大军倾巢而出,黑虎关必然空虚。老夫适观此关左右俱有山谷相接,今遣耳目各一营,从左右山谷中径取其关。我等本与其约定一战而定胜负,其关必不设防。我以奇兵袭之,定获大胜!如此则城外兵马必然胆落,我等前后夹击,谅此孤军插翅也难飞也!”兀里纥儿拍案叫绝,连称:“妙计!”忽又不解道:“适才军师并不肯放耳目二部去,如今因何却又遣去?”阿史那鲁笑道:“适才天狼阵六部去其二,如今却是二部分其半而已,故于阵势无伤也!”兀里纥儿大喜,即刻下令。

    却说狼耳部左营接得将令,命阖营五千兵马从关右山谷,间道袭取黑虎关。主将罗莫加接令,大喜道:“军师果好计策!”遂率军望关右山谷而去。进得谷中,只见此谷并不十分开阔,当中一条小道,宽不逾丈,更兼蜿蜒如蛇形,好生难行。两旁长草过膝,树木繁茂,藤萝乱生。不时传来数声鸦鸣,更觉阴森可怖。众蕃卒各个心惊,皆急急而行。正行之间,只闻一声响,前队人马俱跌入陷坑。那陷坑深有数丈,坑底密布竹排、木锥,那前队蕃卒连人带马坠下深坑,都作了人马肉串,死相可惨!前队未曾落坑的人马见状,尽皆惊慌,掉转头望回便走。后队人马却不知前队有何事故,依然望前赶。以此,两下人马一前一后,搅作一团,拥挤不开。这谷中道路甚狭,那蕃卒自相践踏,死伤颇众。当下罗莫加知中埋伏,忙约束人马,命后队变前队,寻来路返回,退出山谷却再理会。却不想望回行不得几十步,只见众蕃卒一个个哭爹叫娘,皆喊脚疼。原来归路上密布竹签、铁蒺藜,荆棘、鹿角撒满道上。以此人马不得行,纷纷被伤。有那机灵的见道不通,望深草树丛中急走,却不想踏着机关,霎时箭如飞蝗,可怜又伤一阵!那草丛中挠钩、套索齐出,搭了人,便横拖竖拽去了。须臾只闻得惨叫声此起彼伏,显是丢了性命!余下蕃卒各个丧胆,哪个敢上前来?那罗莫加一时惊惧,急命弓弩手望两旁树丛中乱射一阵,却好似针落大海,无声无息。待箭矢用尽,亦毫无影响。众蕃卒越加惶恐,都聚作一堆,哪敢妄动?罗莫加见事不谐,疾命清理道路,赶出谷去。不想众蕃卒尚未动手,顷刻间箭林如雨,那蕃卒都聚作一堆,遽受箭雨所袭,哪里躲避?各相推挤,又伤一阵。罗莫加见五千军马死伤殆尽,情知大势已去。遂奋力将胯下雪豹马抽了两鞭,那马负痛,四蹄腾空,飞马越过荆棘、鹿角。罗莫加心下大喜,才欲拍马而走,不想被绊马索绊翻,连人带马跌倒尘埃。可怜这罗莫加却被地上竹签、铁蒺藜刺透心肺而死!只闻两旁长草、树丛中呐声喊,抢出一千军马,各执刀枪,将余下那数百蕃卒,如砍瓜切菜般,顷刻间杀得罄尽!

    如今却说狼眼部右营接得将令,主将哥顿里斯雄赳赳率五千军马,望关左山谷中进发。此山谷却与关右山谷不同,只见两旁山高、当中谷深。山上树木繁茂一片翠,谷中寸草散布几点青。哥顿里斯引军马进得谷中,见这等形势,心下暗惊道:“此地形势险要,净乐军马若伏于山头,以乱石投下,再以弓弩攒射。彼军居高临下,我五千军马休矣!”欲要引军暂退,却又不敢违了将令,在马上沉思片刻。不妨这谷中地势平坦,行军甚速,不觉间五千军马尽入谷中。哥顿里斯愈觉不妥,乃遣一俾将引一千军马守在谷口,防敌军堵塞谷口,成围歼之势。那俾将方才领命,尚未起身,只见一枝响箭从树丛中射向半空。哥顿里斯情知不好,下令全军速退!却已然迟了,霎时间,只见乱石如雨点般落将下来,更兼弓弩箭矢漫天飞舞!哥顿里斯疾命弓弩手回射,却因距山头甚远,又是举弓射天,徒费气力。只见那箭矢射至半空,俱皆力尽跌落,哪里伤得半个人?那山头的乱石、箭矢毫不停歇,众蕃卒都是顾性命的,你踩我踏,死伤者颇多。更兼那战马受惊,横冲直撞,踏杀者亦不为少。哥顿里斯见死伤惨重,遂命众蕃卒将藤牌遮住头顶,拨马率千余残兵望谷口退去。将次谷口,只见前方已被乱石、大树等物填塞。哥顿里斯方命百余蕃卒上前搬挪,只见前方顷刻间箭如飞蝗!众蕃卒顾上顾不得前,顾前顾不得上,死伤颇多!可怜千余蕃卒,又被射死大半。哥顿里斯大喝一声,催马引蕃卒望谷口猛冲,将手中大刀舞得风车一般,那箭矢一一拨落。不料护得自家却护不得战马,那坐下马腿骨上受了一箭,突失前蹄,将哥顿里斯掀下地来。才欲站起,胸口、面颊连中数箭,口喷鲜血而亡!余下蕃卒见主将阵亡,更加慌乱,前后失据。被山上冲下一千兵马,如风卷残云般尽皆歼灭,不留一个活口!

    看官,净乐九部兵马只有四万八千人马。余下二千兵马,早得了太子与军师将令,预先伏于关外左右山谷中,备好弓弩,设下机关,专待蕃兵前来。不想蕃兵果然入谷,遂各以一千兵马以逸待劳,皆灭了五千蕃卒,自家却无伤损!

    闲话少叙,且说兀里纥儿与阿史那鲁在狼头大帐中,只等耳目二营消息。岂知等了许久,毫无影响。兀里纥儿心下焦躁,问阿史那鲁道:“二营兵马怎么去了许久不见消息?莫非遭甚不测?”阿史那鲁亦有些惴惴,却也只得道:“想是谷中道路难行,此时未到,也未可知!暂且稍待一时。”兀里纥儿闻言只是坐立不安,然也无可如何。

    如今且说太子指挥九部兵马,尽灭西蕃天狼阵爪牙八营。遂将八卦玄龟阵散开,变为九云雁荡阵。何为九云雁荡阵?原来太子自率首部充作雁头,离、坤、兑、乾四部为左翼,坎、艮、震、巽四部为右翼,此为一雁荡大阵。而九部行兵又各自成雁荡之势,此为九雁荡小阵。此九小阵若战时,却似雁群般变化莫测,又似浮云般飘忽不定,因名九云雁荡阵也。

    闲话少叙,且说净乐兵马以九云雁荡阵径直望天狼阵冲来,其势甚凶,锐不可当!那西蕃天狼阵仅余头、尾、身、心四部,与左目和右耳各一营兵马而已。本已成孤弱之势,却不想这天狼阵委实非比寻常。任雁荡阵九部如何奋勇冲杀,这天狼阵六部始终各相呼应,防备严密,毫无破绽!

    话说太子引兵马攻打多时,不能破阵,反伤了些人马。心下暗道:“好个天狼阵,果然滴水不漏!为今之计,只有如此如此!”遂率雁头营八千兵马,径直冲向狼心部。太子一声令下,当先冲杀,八千军士各将强弓硬弩望狼心军营攒射,霎时箭如飞蝗!

    看官,这箭弩可有些与众不同。却有何不同?原来雁头营八千士卒每人背上负有两个箭袋,其一为寻常羽箭,不足为奇。另一袋中有十枝箭,等闲时不得妄用,为因此袋中箭镞上皆涂了三玄血。这三玄血又是何物?看官听说,昨夜郑才探狼心营回来,将营中事细述一遍。遣之已有破解之策,遂吩咐军士连夜寻来九只黑鸦、九条黑犬与九尾黑鱼。直待出兵前,总把来杀了,将鲜血混于一处,命雁头营八千士卒将十枝箭镞上涂了此血,另置一袋。此乃集天、地、水三元之灵,以合此三玄之血,专破狼心营中的阴阳二气!其狼心营若破,则全阵不稳,那时冲散其阵,各个击破可也!

    闲话表过,且说狼心营中卡玛夫人与悉利乞清,突见箭弩竟射进法台来。心下颇有惊异,却兀自勉力支持,心平气和。看官,此狼心营阴阳护阵之气,见此三玄血竟无抵抗之力,因此那箭弩毫无阻滞,直射将进去!狼心营内众偏将见状大惊,忙遣弓弩手回射。不想箭弩铺天盖地而来,蕃卒死伤甚众。众将一时慌乱,只得挥动旗幡往各部求助,不想此时全阵稍乱,各部皆被雁荡阵所冲,自顾不暇!众将正然心焦,只见一小将跃马挺枪杀至近前。看官,此小将正是太子。

    话说太子见法台依然稳固,法灯未灭,阴阳二将亦未曾负伤。太子见状大怒,将龙须枪挂住。伸手取过神力弓,搭上透甲箭,那箭镞也是涂过三玄血的。太子大喝一声射将去!耳轮中只闻一声巨响,只见法台崩塌,法灯皆灭,护阵之阴阳二气已破!众蕃卒一时胆落、无心应战,狼心营被雁荡阵冲为数段。太子催马径奔法台而去,尚离法台数丈,忽有一人蹿至马前,大喝一声道:“何人敢坏我法台,闯我大营!”太子勒马看时,只见来人披头散发,身长一丈有余,身上斜裹一块牛皮,腰间围条豹皮裙,赤着双脚。手中一柄阔剑,长七尺。太子见状,大笑道:“你西蕃国人可是各个这般打扮的么?如此袒胸露乳,成何体统!好歹把头发梳了,取鞋穿了,也不知羞!”乃忍住笑道:“本王乃净乐国平西大元帅是也!来者何人?且待你穿戴整齐来战!”那人闻言,又羞又恼道:“我乃哥兹赞国副都护、征东副元帅悉利乞清是也!闲话少说,敢与我大战三百合的便是好汉!”言未毕,挥剑砍来!太子大喝一声,举枪相迎。二将一场大战!怎见得此战凶猛?但见:

    七尺剑左右乱舞,龙须枪上下翻飞。这个如散发力士,挥巨剑砍碎山尖。那个似金甲神将,挺神枪搠透山根。这个雄心似群狼,一剑剑只刺要害。那个豪胆如威龙,一枪枪不离命脉。西蕃副帅恼羞成怒,净乐太子咬牙切齿。正所谓:各个争先只为杀敌,人人不让只欲斩将。

    且说悉利乞清与太子大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二将正然酣斗间,只闻一声娇叱道:“这厮休要逞凶!本夫人来也!”太子正相斗间,忽闻身后风响,料有暗器打来,忙虚晃一枪,将身躯一扭。只见一把飞刀从身侧划过,却不想径直打在悉利乞清当胸!悉利乞清当下大叫一声,站立不稳,望后便退。太子见状,一个大鹏展翅将悉利乞清咽喉挑断,眼看血流如注,尸首跌倒在地。

    太子方扭头看时,只见一女将虽披头散发,却面容娇艳,杏眼桃腮,当真美貌绝伦。身上穿件灰狼皮裘,遍镶珠玉,肩上披一领皂罗衫。腰间围一条孔雀雕羽裙,五光十色,煞是好看。手中一柄飞凤剑,气势汹汹而来!太子见状,料是卡玛夫人,乃道:“尔贵为都护夫人,怎能上阵交战?本王念你女流之辈,不难为于你。夫人还是退去罢!”卡玛夫人自从守护狼心营法台,已将羞耻之心抛之脑后,生死置之度外。不想被太子一箭将法台射塌,从三丈高空跌落下来。幸悉利乞清眼明手快,一个箭步蹿来,伸手将其接住,才幸免一难。悉利乞清遂将卡玛夫人抱至帐中,自家胡乱穿了,转身出帐厮杀。卡玛夫人在帐中,心中不免羞臊,然终以大局为重,也不及细想。遂也胡乱穿戴了,出帐助战。正撞见悉利乞清与太子大战,本想以飞刀伤太子,却不料倒坏了悉利乞清,不禁心下惭愧无已!又见众蕃卒死伤惨重,心知大势去矣!便将心一横,乃道:“元帅所言有理。怎奈各为其主,我为此营主将,怎可临阵脱逃?请元帅走马来战,以全我忠义!”太子再三不肯。只见众士卒皆欲上前厮杀,太子喝住,无奈只得向卡玛夫人道:“夫人你既要全忠义,本王便与你大战三百合!”卡玛夫人闻言大喜。太子向众士卒道:“本王与夫人相斗,汝等不可相助。违令者立斩不饶!”众皆唯唯领命。

    话说太子将龙须枪挂住,跳落下马,卸去盔甲,取过龙泉宝剑。向卡玛夫人拱手道:“本王本不与女流相争,今日破例。故与夫人一般步战无甲,较量剑法。如此吾心方安也!”卡玛夫人施礼道:“多承元帅相让!”言毕,各吐剑势,战在一处!怎见得此战精彩?但见:

    飞凤剑如凤翔九天,龙泉剑似云龙三现。剑尖舞动如梨花飞落,剑光闪烁似流星飞逝。这个欲把国恩报,披头散发斗英豪。那个要将江山整,精神抖擞战烈妇。这个娇艳如桃花,那个清秀似玉华。夫人心系捐躯意,太子胸存忠勇念。若非铜鼓进净乐,焉得阵前拼死生。

    且说太子与卡玛夫人大战三十余合,仍不分胜负!正然相持不下,忽见卡玛夫人虚晃一剑,跳出圈外,掉转剑柄向太子指一下。只见一道寒光飞奔太子面门而去!太子眼明,见飞刀来,只一侧身躲过。却不提防卡玛夫人连发两把飞刀。太子见又一飞刀径奔胸口而来,已无从躲闪,遂将龙泉宝剑一隔。只闻“当啷”一声,飞刀坠地。看官,卡玛夫人飞凤剑柄内暗藏三把飞刀,若遇紧急,可出奇制胜。卡玛夫人见飞刀尽皆走空,又见营中蕃卒十死七八,已无回天之力。遂仰天大叫一声,引颈自刎!太子见卡玛夫人自刎身亡,心下颇有不忍。乃叹道:“此夫人甚有忠勇之志,可谓巾帼英雄!”乃下令军士好生收其尸首,不得凌辱。众蕃卒见两位主将相继殒命,尽皆大乱。一时间士气瓦解,纷纷溃逃。太子乃引雁头营赶杀一阵,狼心营已破!

    话说太子驱得胜之兵,浩浩荡荡杀奔狼头营。只见狼头营中已然大乱,兀里纥儿正与艮部主将吴进与离部主将刘飞虎大战。那兀里纥儿须发皆张,双睛暴突,手舞狼牙棒,如风卷残云,令人望之胆寒!二将各挺刀枪奋力抵住,却渐渐力怯。复斗数合,兀里纥儿一个怪蛇出洞,将吴进当胸搠下马来!飞虎一惊,手中刀略慢了些,教兀里纥儿一个横扫千军,扫中左肩,翻身落马。那兀里纥儿便挂棒拔刀,欲来取二将首级。太子见状,大喝一声道:“蕃贼慢来!本王来也!”言未毕,催乌骓马来战!兀里纥儿见了太子,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遂撇了二将,拍马来迎!二帅亦不搭话,枪棒并举,战在一处!

    话说二帅在阵前这场好杀。起初但见枪棒挥舞、马蹄纷踏,后来竟只见一团银光罩定,不见了人影、马身!二帅各使出平生本事来,大战有百余合,仍是胜负未分!那兀里纥儿终是败耗迭传、心渐慌乱。又斗十余合,竟是左支右绌,渐显颓态。太子心中暗喜,将手中枪紧一紧,枪法愈急。兀里纥儿抵敌不住,棒法散乱。太子觑个破绽,使一个拦腰锁玉带,将狼牙棒荡开。顺势将枪头掉转,望兀里纥儿分心刺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白光由半空射来,众人二目难睁。待复睁眼时,竟不见了兀里纥儿,众人大骇!太子心下惊异,然苦思不得其解,也只得作罢。

    且说众兵将早将吴进与飞虎救起。看时只见吴进胸甲皆碎,数条肋骨断折。看飞虎时,只见左肩甲粉碎,皮肉模糊,肩骨碎折。太子吩咐护送二将回关将息,独引兵将赶杀蕃卒。那蕃卒失了主帅,便如无头之蝇、丧家之犬,东西乱窜,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话说太子引军马横冲直撞,直杀得蕃阵七零八落。众蕃卒各个胆寒,只恨爷娘少生了两只脚。这太子杀得兴起,两眼冒火,只欲寻人厮杀!忽有数骑飞马奔至近前,内中一头目禀告道:“启元帅,关内军师有言语告之!”太子一边厮杀,一边叫道:“军师有甚吩咐,你且讲来!”那头目道:“军师见西蕃天狼阵已破,蕃卒十死七八,积骸如山,惨不可言。以此命我等飞驰阵前,劝元帅止住全军厮杀,留此一干蕃卒性命!不然杀伐太重,恐伤天运!”

    当下太子若有所悟,手下慢了些。恰遇孟英引军马追赶毛伊海至此。太子见状,大喝一声,阻其去路。毛伊海认得是太子,哪敢接战,拨转马头便走!太子马快,倾刻赶上,只一枪杆,将毛伊海横扫下马。孟英赶上,方欲一枪刺死,太子叫道:“休伤他性命,本王有话说!”孟英闻言,只得收钩镰枪,命军士上前绑缚了,推至太子马前。太子道:“汝等大帅兀里纥儿已教一道白光摄去,不知所踪,此天狼阵已破!”毛伊海大汗淋漓,哪敢回言?太子喝道:“你是哪个?报上名来,便有活路!”毛伊海一时惶恐,只得回道:“俺乃开天大将毛伊海是也。今被元帅生擒,自思必死。若得天恩不加诛戮,待回朝后,禀明国主尊净乐为上邦,逐年来朝、递年纳贡!决不食言!”太子闻言,大笑道:“如此最好!”

    太子即刻下令,晓谕诸部兵马,如蕃军弃械皆可免死。众蕃卒早无力抵抗,闻言可免一死,纷纷抛矛弃刀,不复抵抗。不一时,只见诸部纷纷解来众蕃卒,前来报功。只见左右山谷中那二千伏兵,也解了数千蕃卒来军前报功。原来这数千蕃卒见天狼阵已破,纷纷溃逃,不期逃至谷中,却教那伏兵尽数捉了。太子遂命毛伊海召集败残军士,见诸将仅余迷支郎与多札,且身负重伤。计点人马共遗二万有余。太子亦命众将计点自家军马,亦折损数千人。

    话说太子命车骑将军韩迁与龙骧将军樊通率所部兵马看守蕃卒。乃自率兵马掌得胜鼓回关,于帅殿中坐定。当有数将前来报功。赵仁献上狼耳部主将土奴达先首级,纪泉献上狼眼部土奴云先首级,李子谦献上狼身部主将赤列首级。太子大喜,纷纷上了功劳簿。遂传毛伊海进帅殿问道:“此天狼阵是何人所摆?”毛伊海应道:“不瞒元帅,此阵实是本国首相、都军师阿史那鲁所摆。”太子便道:“如今尚在军中否?若在,请来一见!”

    毛伊海不敢怠慢,回军中乱喊一阵,问哪个曾见军师?不一时,一人越众而出。众蕃卒看时,正是军师阿史那鲁。毛伊海终不敢造次,上前行礼,言太子欲相见之意。阿史那鲁冷笑一声,大踏步望帅殿而去,毫无惧色。毛伊海见军师凛然之态,心下赧然,遂满面羞惭跟在身后,不敢多言。无移时,进了帅殿,却是昂首而立。毛伊海紧走两步,把手一指,禀道:“启元帅,只此便是首相军师也。”太子闪目观瞧,但见这阿史那鲁身长八尺,须发皆白,二目生辉,正所谓不怒自威!乃问道:“你这厮倒也有些本事,竟摆此恶阵。岂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等雕虫小技怎难得住本王?今一旦破之,汝复何言?”阿史那鲁叹道:“此乃天意也!吾复何言?”太子笑道:“汝欲生乎,欲死乎?”阿史那鲁问道:“欲生如何,欲死如何?”太子不慌不忙道:“汝欲生,则本王即便释你归国,你国须半年一贡!汝欲死,则本王命刀斧手将你立斩,你国却须三月一朝!”阿史那鲁道不数语,早惹恼一将,大叫一声,拔刀便砍!

    毕竟不知阿史那鲁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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