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

年前到装修公司做装修预案,完成之后发现隔壁是一家猫舍,便走了进去看看。

进门之后发现是一家新开张的猫舍,里面的猫都是一个月大的小猫,还有两只布偶猫,一只是店主人自己的宝贝,是一只双开布偶。另一只是重点色布偶,第一次见到布偶猫的我摸了一下它们的毛发,摸上去感觉像布偶玩具,跟我一起的儿子看起来对猫咪的兴趣比较大,但他分不清楚哪只猫是贵的哪只猫便宜些,也许在他眼里,猫咪都是一样的,不分品相种类。

儿子拿他的小手伸进猫笼子里,这些小猫已经习惯有人把手指头伸进来和它们玩耍,它们也都十分温柔的与儿子互动,而我已经被布偶猫吸引,因为我听说,布偶猫是一种历史只有一百多年的人工选择的品种。另外,我惊讶于猫毛的柔软度,这哪是有生命生物能长出的毛发,毛既厚且长,我便与店主人交谈起来。

“这两只猫都是布偶猫吗,有什么特点?”

“对的,这两只猫都是纯种布偶猫,是我们店里最贵的猫了,这只双开布偶是我自己养的,这只重点色布偶是向外出售的,两只猫的品种都是一样的,只是脸上的花纹不一样,双开布偶是脸上的花纹是分开的,重点色布偶脸上的花纹是一个黑色一团,他俩都是刚刚6个月,我们已经把疫苗驱虫都做好了,买回去就直接开始养了。”

“才六个月就已经有这么大了啊,他们会不会抓人的?”我考虑到孩子还小,玩的太过分的话抓伤了可能还要去打狂犬疫苗。

“布偶猫的特点就是脾气好啊,这种猫是人工选择的品种,性格都是超好的,这个你们放心吧,而且我们都提供免费的修剪指甲,不会抓伤人的。这只重点色布偶是我见过性格最好的猫了,你一碰它,它就躺下来,你可以试试看。”

我试着顺了一下这只重点色布偶,果然我一碰它,他就躺下来,看它的眼神,居然充满了平静,

我越看越喜欢,店主看我喜欢,就趁热打铁,像我介绍了一下价格和后续喂养注意事项,我感觉没什么问题就买了下来,儿子也就把布偶抱着回家了,他居然还有点抱不动。

一路在车上,我想起小时候的我。

十几岁的我对狗和猫都很喜欢,从小就喜欢和小狗们打成一片,我听得最多的话就是母亲对我说“你别让狗亲你的嘴啊,他刚才吃过什么你都不知道,都是细菌。”这个也是的,我自小生活在皖北小镇,那里的狗和猫基本都是散养,谁家的狗和猫我们都知道,就像是谁家的家人一样。小时候的我对狗也是不分品相种类的喜欢,但对那些纯色和发亮的皮毛还是有所偏爱。有一次我们那边的狗居然生下几只基因突变的小狗,它们不像它们妈妈都是尖嘴竖耳小头,而是圆嘴垂耳大头,那四个爪子更是像得了巨人症一样,显得特别的大。当时的我们那边大人们对狗的好坏认定是看狗的后蹄子上是否有五个瓜子,有五个爪子的便是好狗,只有四个爪子的那便要第一个等次,具体是什么原因大家都不知道。

这几只基因突变的狗刚出生时还没人知道以后这几只狗对当时平淡的小镇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和影响。

这几只小狗有两只成功长大,另外几只都很早就死了。那时候的狗是符合自然成活率的,狗妈妈也很平静,毕竟她已经生过好几次小狗了,每到小狗长到一个月大,狗主人就会问有谁家里缺狗,把小狗当做人情送出去。但只剩了两只小狗了,而且看起来这两只狗天生异相,就有很多人来讨,最终狗主人把小狗送给了跟自己关系最好的朋友,朋友还都请他喝了一场酒。

这两只狗的成长速度真是超过所有人的认知,没人知道这两只狗是什么品种,更没人相信,这两只狗的妈妈居然是当地土狗。他们只用了6个月,站起来就已经有一米八了,这是当时的我们都没见过的。有一次学校在操场开大会,这只“小狗”跟着小主人跑进了操场,引起了整个操场的围观。

之后这只狗也到了发情期,跟别的狗配种之后生下了几只小狗,照例还是只有两只活了下来,这两只都养在我姨奶家,我老早就惦记着了。

放学之后,我鼓起很大勇气去我姨奶家说要一只狗,因为这两只狗的种类很稀少,我姨奶怕我太小不会照顾狗,就说等大一些再让我抱走,但我哪等得及,一定要当场抱走回家养,我姨奶拗不过我,就答应我让我把狗抱走,还一再嘱托我,要照顾好它。我满心欢喜的答应,赶忙把狗抱着回家,一路上,我只有一个感觉:这狗,可真重,哪像一个月的狗!

回家之后,不让养狗的妈妈看我抱了一只狗回家,让我立马把狗还回去,说家里忙,我又要上学,没人照看这只狗,我肯定不同意,因为这狗可是我要了很久才要回来的,哪能还回去,后来我爸看我真的喜欢,就说他来养,我妈才同意把狗留下来。

记得当时是夏天,我家吃葡萄的时候,吐在地上的葡萄皮,这狗过来,居然鼻子一过,全吃了进去,我惊呆了,哪有狗吃葡萄皮的,但它的食欲就是这么旺盛,后来我们喂什么它就吃什么,完全不像小狗的娇生惯养。后来我们怕它营养跟不上,就拌了点猪饲料给它吃,结果它居然很喜欢,吃了猪饲料的狗长得更快了。

只过了一个多月,它已经长得和成年狗一样的大小了,四个又厚又大的蹄子,浑身乌黑发亮的皮毛,大大的耳朵,大大的嘴巴,我牵着它遛弯儿,别的狗居然都不敢和它一起玩,但只有两三个月大小狗玩心很大,看到别的狗就上前去一起玩,别的狗立马夹着尾巴跑开了,我家小狗有时用前蹄子扒住一直狗要一起玩,这狗就夹着尾巴惨叫,完全吓坏了,我居然在这狗身上看到了所谓的王者霸气。

之后的事是我没有料到的。这狗长得太快,导致后腿居然撑不起他的体重,慢慢的后腿就站不起来了,别人说是吃的猪饲料里面有激素导致的,我也不知道,只能给它喂食钙片,但没什么效果,后来只能眼看着这狗无法站起来,它居然残疾了。。。。。。

残疾后的小狗也只有三个月,它每次见放学后的我都想上前和我玩,但它已经走不动了,因为它强撑着要走过来,就疼得直叫,后来来了两个人说他们能把狗医治好,但要把狗卖给他们,我爸觉得这狗跟着我们也是受罪,不如卖了,这狗还能有个好的未来,但我记得很清楚,我爸跟要买狗的人说,这个还是问我儿子吧,狗是他的。

我说行,只要狗能够跑起来。

他们把狗用车拖走的时候,我把头扭向一边,不忍再看。

我不知,我心爱的“小狗”有无回头看我一眼。

把布偶猫带回家之后,便给它搭了一个简单的窝,我完全是按照小时候给狗铺窝的套路来,猫果然不喜欢,它不愿意睡在箱子里,它要睡在沙发上。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阿布,布偶的布。

阿布对新环境很好奇,到处跑跑看看闻闻,它最喜欢的地方果然是厨房,我多次警告它不要去厨房之后,它最喜欢的地方就换成了零食箱边。它虽然打不开零食箱,但喜欢守在那边,我估计应该是闻闻零食的香味,它就很满足了。

阿布来之后,家里就彻底成了儿子与阿布的游乐场。他们自觉地玩起了警察抓小偷的游戏,警察自然是儿子,小偷就只能是阿布,一路追一路逃,抓到之后就是一阵蹂躏,看着被儿子揉来揉去的阿布,我很不忍心,就把阿布救出魔爪,儿子还是玩的乐此不疲。

阿布最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因为我主要负责它的饮食和卫生。它的卧室在阳台,每次打开阳台门,阿布就第一时间冲出来,跟我做一些简单的游戏,而忙于工作的我哪能一直陪它玩,它也会在我码字的时候站在我的键盘上走来走去,走累了就直接坐在键盘上睡觉,我看着它打出的字,有时就想到之前的科学猜想,让猴子随机打字的话,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会打出莎士比亚的小说诗句来。我看着电脑上的乱码,我想着,猴子我是不知道,但猫肯定打不出莎士比亚的小说诗句。

转眼就到了过年,阿布陪我一起过年,它听到外面的炮火声,一点都不怕,眼睛里全是对我的依恋,好像只要我在它身边,它就什么都不怕,我盯着它海蓝色的眼睛看,我发现,它的眼里都是我。

阿布也会肠胃不好,冬天喝了冷水又吃了自己的毛,就开始拉肚子,整个阳台都是腥臭味,整个后腿的毛上全是脏东西,我第一次遇到生病的阿布觉得没什么办法,宠物医生告诉我吃点益生菌就好了,小猫都会这样。我看着已经60厘米长的阿布,我想着,这又是养了一只巨型动物。

我帮它把脏的毛剪下来,断食断水一段时间,那几天我时刻关注阿布的便便,当我发现阿布的便便又是正常的时候,我的心才放下来。

阿布的饭量特别大,每次给它吃多少它就吃多少,无论你给多少,我就问猫舍的店主人,店主人说估计是阿布还小,像金鱼一样会一直吃,我看他的意思就是说阿布脑子不太好使,可能把自己撑死,我就有选择的给它少吃一点,我怕它再像我小时候养的狗一样长得太快。原来,阿布平时眼里的平静,可能是因为它根本没能力想这么多。

阿布喜欢舔我,这个习惯在别的猫身上我没见过,它一见我就舔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在网上查了一下,看是不是因为阿布脑子不好使才舔我。后来我看到的原因是,猫觉得你是它的小弟,才会舔你,这样他就会保护你,同时作为回报,你要给猫提供食物和水。你作为小弟,照顾猫的行为在他们看来,都是你作为小弟应尽的义务。网上说,你想做猫的主人的话,就舔它一下,这样你就觉得你主人,它是小弟了,但有的猫可能会生气。

我想着,要做主人,不做小弟,就给阿布洗了个澡,洗完澡的阿布香香的,我抱着它,它又开始舔我,这次我看着它的眼睛,做出舔它的动作,我感觉阿布感觉到我舔它之后,整个猫僵硬了一下,它看我的眼神开始变了,有些疑惑有些郁闷,但它考虑一会儿之后,也就接受了,我想着,阿布应该是觉得它做我小弟也行,毕竟它也拗不过我了。

自此之后,阿布再也舔过我,我也没有舔过阿布。阿布也跟我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我想,它可能不情愿做我小弟。

后来的阿布依旧会和我玩,但不那么开心了,只有10个多月的它好像有些抑郁,还有点发情,我想着要不要给它做绝育手术,要不然以后它发情到处尿尿,一直要跑出去找小母猫,我没法找到它,它也徒增欲望之苦,在我还在计划这件事的时候,阿布不见了。

那是一个刚加完班的夜里,到家已经是10点了,我经过阳台的时候,我看到阿布透过玻璃盯着我的脚,一直在叫,好像在说它饿了,我想着他最近又有点拉肚子,就想着不如断食断水一夜,明天一早再给它吃,我就匆匆睡去,结果第二天,阿布就不见了。

我看到阳台的窗户上有阿布留下的猫毛,我盯着楼下的树和草地,找了很久没有找到阿布的尸体,我想着,猫有九条命,阿布应该不会从6楼直接跳下去摔死,我多方寻找没有找到,我就问我打电话给我爸妈,我爸妈之前一直说家里有孩子不要养猫狗,还一直建议我把阿布带到老家安徽去养。我爸接到我电话之后,听到我说阿布不见了,反复嘱咐我不要去找猫了,丢了就丢了。我想着阿布长得这么漂亮,跟着别人应该也能过得不错,我只担心阿布成了野猫,它是室内猫,没有野外生存的能力,小区里其他野猫看起来也不是善茬,阿布可能打不过它们,阿布根本不会打架。

后来我还是去问了一下物业保洁阿姨,他们都说没见过。

再后来,我看到楼下垃圾桶有人在扔猫粮垃圾袋了,我想着,也许阿布现在过得不错。

阿布是一只重点色布偶,脸上是一团黑,手套色爪子,白色身体和深色尾巴,它的尾巴一直高高的竖起来,像是炫耀一样。我看到和它一起的店主人的猫,以前也是白色身体,现在到了秋天,已经换了一身深色的猫,我想,阿布是不是也会换一身深色的毛。

它离开我的生活的时候,只有12个月大,它从6个月大的时候到我家,陪了我半年,有了阿布的陪伴,这半年,我过得不错。

亲爱的朋友,如果你看到阿布,请你照顾好它,因为它是一只很棒的猫,还有,请告诉它,我很想它。

有时坐下来想想,我可能已经用完了这一生养布偶的机会,以后的生活,可能不会再养布偶了,原因有很多,就像一个孩子丢了,就算再有一个孩子,那也不是他了。

晚秋的午后很是惬意,窗外阳光洒进来,我还是感觉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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