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双手,布满了沟壑的手。皱纹像一条条蚯蚓一样盘在这双手上,刻满了六十多年经历的风霜。左手的中指因为她年轻时工作的失误压变了形,小指上还有烫伤时候留下的痕迹。
这是一双不怕烫的手。周末的时候,她总是给我烹调各种好吃的。炸虾丸,红烧狮子头,芹菜鲈鱼汤……我时常是盯着厨房馋的口水直流。汤总是热腾腾的时候就端上来了。她双手小心翼翼端着汤碗,一边叮咛我“小心烫啊让开一点”一边把冒着热气的鱼汤端上餐桌,还注意着不要让鱼汤洒出来烫到我,然后很快的搓了几下手。我摸了一下汤碗,很烫,我的手才接触了一会,就已经微微发红。我问她会不会很烫,她却笑着说不会。
这是一双灵巧的手。到了大冬天,我嫌店里卖的毛衣太薄不保暖,央着她给我织上一件。她就卖了一捆毛线,给我量了尺寸,就开始了。逮到有空,她就坐在床头,红色的毛线缠绕在银色的织针上,被这一双手一点点灵巧的编织着。有时候会有几点阳光照在这双手上,就好像她把时光织进去了一样。毛衣过了几周就织好了,花纹很好看,穿在身上暖和的很,就像穿上了阳光。
这是一双会“挑三拣四”的手。小时候的暑假,她带我一起去买东西。那次她凉鞋断了链子,我拉着她去商店里买。好不容易挑到一双满意的,一问价钱她又不是很满意了。“怎么会这么贵,180多块?”她的手拨弄着鞋子,“你看这个都没有缝好,也太贵了吧”她和店员小妹讲价了好久,也没有压下价钱。“算了吧,我们不卖了,走吧,带你去买你的凉鞋,你的凉鞋也小了。”那时候我很奇怪,为什么她给我买凉鞋时候,200多的鞋子没怎么犹豫也就买下来了。
这是一双有脾气的手。五年级的时候,我和她吵了架。去坐地铁上课外班的时候,我们一言不发。直到我进站的时候,我才说了:“我有带卡,不要给我钱了。”她点了点头,抱了抱我。进了站,我才看到她塞在我外衣口袋里的五块钱,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
这双手,替我擦过眼泪,给我盖过被子,帮我擦过身子,它们拉着我长大,牵着我走过了人生的春夏秋冬。
这双手,是我外婆的手。以前,是她牵着我,现在,让我来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