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家园】
村上春树说:世上存在能流泪的悲哀,这种悲哀无法向人解释,即使解释人家也不会理解。
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心事,才能心安地,愉悦地,没有喧嚣地度过一生。
曾经看过《我在他乡挺好的》这部电视剧,里面有这样一幅画面:纪南嘉向好友乔夕辰谈起自己刚来北京时的艰难历程。初来乍到,她只能住在离公司很远的地方,每天光上下班就要花费4个小时,公司还要经常加班,熬夜奔波疲惫到欲哭无泪。
乔夕辰听过后心疼无比,问她“怎么也没见你跟我们说起?”
纪南嘉淡然一笑说:“有时候人活在世界上,真的不能指望别人理解你的委屈。”
世界上从没有真正的一个人和你心处一辙,想要巧妙地走过人生,那得需要多么无畏的强大和忍耐呢?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遇到数不清得艰难困苦,遭遇无法言语得冷言非语。这些磨疼一个人心智的过往,在你心里痛彻心扉,在别人那里或许不值一提,亦或许只是一个笑话。
哪里有那么多理由要求别人理解你的苦楚,又有谁和你一起感同身受,只好把心酸化作心事,藏在心底,然后依然前行。
1
或许是因为新年的缘故吧?她火气有点大。
家家都在过节,只有她和她的丈夫还在给各家送水果。
经人推荐,我也要了她们一箱丑橘。一箱三十斤100元,挺便宜的,还能送货上门。
因为这几年腰特别不好,不能提很重的东西,每次买东西 10斤以上我心里就得掂量掂量,否则惹疼了腰就会下不了地,穿不了鞋,严重时穿裤子都成了大难题。九月份的时候在医院住了10几天,扎针,按摩,敷药包,吃中药西药一应都上,原因就是提了一下拖布桶 ,腰立刻马上就疼得要命,一身一身的冷汗。
最严重的一次大概是前年冬天,先生去重庆参加培训,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晚上睡到半夜,莫名其妙的腰就开始疼,翻身不得,喘气都疼。咬牙坚持到天明,想起来去医院,结果只能两手向后支撑着身体,腰无法伸直,向前弯不过,裤子、袜子、鞋子一样都穿不上,平时很简单的动作,此时难比登山。
后来大大小小,断断续续疼了很多次,现在腰疼已经在我心里留下了根深蒂固的阴影,一干重活我就开始矫情,真是怕极了。
因为此,对于送货上门这种服务,我非常钟情,哪怕多给一点钱,也心甘情愿地不得了。又是熟人推荐,就毫不犹豫留了电话和家庭地址。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她打电话说是送丑橘过来,我很高兴。她说地方不熟,我们就加了微信,微信名“女人花”。
“好名字!”我心里琢磨着这个歌词里才有得名字,立马就想起那首传遍大江南北的《女人花》。想像着此“女人花”非彼《女人花》。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加好微信,发了定位,心想:“这会可以坐等丑橘。”
然而,几分钟后,她又打电话过来,说找不到我们小区的大门,走到北边小门口了。又说:“你自己来拿一下。”
顷刻间神经开始条件反射,潜意识里我已经闭上眼睛,等着疼痛来袭,也感觉头顶已冒出冷汗,汗水即将顺着脸颊流淌,最后留到脖子里……
不假思索地,我即可告诉她:“我的腰不好,不能拿太重的东西。” 又用恳求的语气问:“能不能送到家呢?”
我的请求马上被拒绝,接着还听她说了一大堆不体恤人的话:“你不要也行,大晚上我跑这么远就是油钱都不够,再给你送家里,我有意思吗?女人矫情也不能你这么矫情吧?就三十斤东西,至于吗?”
我赶紧解释:“我的腰确实有问题。”
“女人花”好像生气了:“再别矫情了,我说了不要都行。”
我的心脏有一点受到刺激后得加快跳动,但仍然能保持平和:
“好吧,我不矫情了,我洗洗油手下去自己拿。”
“女人花”却不依不饶,嘴里继续絮叨, 犹如炒豆子。
我心脏跳动的频率终于有快速到加速再到火冒三丈。然而我还是压住了随时都可能爆发得嚣张气焰,对着电话保持先前的口气说:“那就不要了吧。”
对方一时语塞,可能是没想到我会拒绝,因为她的水果相较于店内真的便宜很多,少于半价。她觉得她抓住了我爱便宜的心理 ,即使她肆无忌惮我依然不会拒绝便宜。
事实是我拒绝了她,拒绝了便宜。
犹豫了大概40秒钟,“女人花”无声地挂断了电话。
我平复了刚才差点就如火山爆发般的心情,告诉自己:“新年要有一个好的开头,不计得失,不生闲气。”于是我继续之前没干完的活。
2
大约20分钟后,有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踯躅了几秒,我戳了接通键:“喂……你好!哪位?”
对方:“喂……”一个年轻小伙的声音,“你是刚才要丑橘的大姐吗?”
我:“是的,你是哪位?”
对方:“我是刚才送丑橘的家人,丑橘你还要吗?我现在给你送过去。听说你的腰疼,我直接给你送家里。”
我:“这……”
对方:“刚才不好意思,女人不懂事。”
我:“又让你耗油破费我更不好意思了,要不就算了吧。”
对方:“姐,我给你送过去吧,天气冷,生意不好做,说实话我们积压了太多,你就当是帮忙行吗?”
对方示弱的语气让我的心极度不好受,也因此而自责:“这么冷的天,我为什么要矫情呢?谁的生活都不易啊!”
我对自己很无语 ,好半天没有说话。
小伙又说:“我给你送过去吧,现在就过去。”
“你们吃饭了吗?”我答非所问。
对方:“还没呢……”,声音诺诺地,我的心又被揪了一下。
突然电话里传来女人嘤嘤的哭声:“别人都在过年,孩子们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回来还让你埋怨,这日子过着有啥意思……”熟悉的声音,是“女人花”在哭。
小伙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每一个人都在负重前行,此情此景在我曾经的过往里是多么的相似。我突然明白“女人花”之前的所为。当生活的苦难让一个人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这个人就行走在崩溃的边缘。不是“女人花”不通人情,而是现实的无奈让她无计可施,她急需要找一个发泄的出口,把长期积压在内心的怨气发泄出来。谁不想和家人孩子在一起过一个温馨的节日呢?
电话里不断传来一阵又一阵“女人花”的哭声,我难过得更无以复加。又想起那首歌:“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伤口……”
是啊,曾经婀娜多姿,随风摇曳的女孩,当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一个家的时候,有多少美好的愿望早已随波逐流,剩下的只有和命运抗争的坚强。
我告诉小伙:“你们先吃饭,明天你们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送过来,不必送家里,明天家里有人在,我们自己去拿。”
小伙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声音里也满是心酸和无奈。
3
挂断电话,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心情酸楚,感觉总有一桩未了却的心事装满了我的灵魂,吞噬着我的良知。
或许是自己忘记了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往,也或许是过惯了没有风雨飘摇的日子太久,就时常不记得叩问自己的内心,才让周围的人,陌生的人经历着我所经历过的一切。
村上春树也曾说:
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
我想,我需要改变活着的意义,了却力所能及的桩桩心事。
还用村上春树的一段话鼓励“女人花”:
逆境总是有的,人生总要进击。愿你不要屈从于命运的安排,坚韧不拔,锲而不舍!做永远的生活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