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歧义,先解释下题目:人人都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的是:人们都喜欢听/读/看别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而不是说人人都喜欢自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一本正经就像在学校上课,上的还是数学课,让人昏昏欲睡,欲醒还休。这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复杂理性、严谨科学,但艰深晦涩,是专业人士的领域,普通大众对此是望而生畏、望洋兴叹,望风而逃。
胡
说八道可类比吹牛,人人都吹牛,可是能把牛吹好的人不多,而能把牛吹得让人深信不疑、为之痴迷并且还痛快买单的这种人就非常牛了,自然凤毛麟角。连鲁迅都说自己吹牛能力不行,“我的诗,奖誉太多。其实我于旧诗素未研究,胡说八道而已。”(这句话鲁迅真的说过。)可见其难度。
一本正经太严肃,受众太小,没几个人感兴趣,胡说八道太愚蠢,没人愿意浪费时间,因为这是在侮辱观众的智商。(骗子和被骗者除外。)正所谓一位有名的演员说的那样:“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是乱编。”
古典音乐注重形式、讲究协调、风格高雅,但曲高和寡、赏者寥寥;口水歌大家嗤之以鼻、避之不及;流行音乐则获得了大众市场,人人传唱。
京剧(戏剧/歌剧)对于大多数现代人来说太一本正经了,抗日神剧等各种无脑表演则太胡说八道了,优秀的电影和电视剧、甚至一些鬼畜(不要看形式,看内涵。)则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受到了热烈欢迎。
雅俗共赏,即一本正经和胡说八道之间相互妥协,取一个平衡点,就变成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于是获得人们喜欢,市场青睐。(不然你以为知乎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关公战秦琼式的脑洞问题:“孙悟空和灭霸谁厉害?” “蜘蛛侠和蜘蛛精对战谁会赢?”……)J·K·罗琳、艾萨克·阿西莫夫、刘慈欣是其中的佼佼者。其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能力让人惊佩,无数人为之膜拜。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有三个层次:有理、有据,有趣。
人们本性喜欢有趣,而对严格的理论没什么兴趣;对形象思维更容易接受,对逻辑思维更容易厌恶;爱读图甚于爱读书。爱读《明朝那些事儿》,而翻译成现代白话文的《明史》却门可罗雀。看过四大名著的电视剧的人肯定要比看过原著《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的人多。以至于很多人在做某些事的时候跳过教程直接进入主题,于是出现了驴唇不对马嘴的情况。虽然很尴尬,但却似乎并不愿意悔改。
就像有人推荐我多配些图片,别光是些干巴巴的文字,没人愿意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去扣,况且文笔还不咋样,配些图还可能有人愿意瞅两眼。所以我就接受了他的建议,让文章有趣些,配了图。
背一段文字,如有旋律,变成音乐,就比干巴巴地背要快很多,也不感到痛了,也不感到苦了,情绪也好了。所以,人是需要有趣的动物。
有理、有据,有趣三大层次的说服性从左到右一个比一个低,而娱乐性一个比一个高。虽越往前越有说服力,但是越没人愿意听,越往后越没说服力,可是越有人感兴趣。而光有兴趣没有道理就在单纯胡说八道了,俗,且蠢,所以需要前两个层次进行加持,用得好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大家都不喜欢鲁迅的文章,觉得艰涩拗口,深邃难懂,又都特喜欢引用一两句鲁迅的话,以作为自己的论据,其实只是为了在有趣的基础上给自己也不太确定的内容一点儿信心。
在社会发展中呢,基础科学就是有理,工程技术就是有据,实现商业目标则是有趣。
如果你有足够强大的道理,就可以不需要证据,(比如国际政治中的联合国五常),比如数学中的公理,就不需要任何理由,而定理则就相对差些,需要去证明,那就需要理由,也就是论据。所以如果你的道理不够强大,那就需要一些论据来支撑你的理,所谓有理、有据。
而如果你的道理不够强大,论据也不够有力,那么就需要有趣来帮忙撑下场面了,好让大家愿意接受。本来,真正研究物科学理论的全球就那些科学家和相关学者,他们只给出枯燥的理论和研究成果,并不具体低告诉大家证据是什么(当然是有严格地证明,只是他们所用的严格证明对于普通人来说依然都是一条条的理论,而不是实实在在所能听懂的论据,所以相对来说,科研工作者的工作内容就是“理”。)而进行科学科普的人就不一样了,它不仅告诉你这个道理,而且还要用通俗的语言告诉你为什么这个道理是这样的,那么对于普通人来说,就通过科普工作者的论据,(也就是普通人能理解的论据。)就明白了这个理,当然,由于不是严格的学术研究,科普中肯定不会那么严谨,所以就需要“据”来辅佐下,让我们理解并相信。《时间简史》就是优秀的科普作品。(虽然我觉得它并不那么科普。[手动捂脸])
最后,你的理不足,据也欠妥的话,就只能通过有趣来撑场面来获得大家的目光了和认同了。科幻就在此列:在理论上它说不通,在论据上也仅有一些依凭,只能主要在有趣上面下功夫,把人们目光吸引过去。恰好,我们人类就是喜欢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事情。
当然,在有理、有据、有趣这三者中,从后向前数,拥有得越少,所能获得的快感越短暂,拥有得越多,获得的的快感则越持久。有趣的爽文,让人拥有暂时的兴奋和激动;有趣和有依据的的文学作品则会给人留下一些印象;经典作品和名著则有趣、有据而且有理,人被说服后还主动安利,所以流传长远,经久不衰。
《琅琊榜》是有趣、有依据的,其中的谋略和做法是可以让人相信的,但是它也是没道理的,江左盟怎么会如此有钱,势力不输一国,竟然没人关心或者了解。梅长苏的任何谋划都朝着他的预想的方向走,所有人都在他的操控和摆布之下,看似呼风唤雨,实则主角光环太盛。《大明王朝1566》就不同了,一个改稻为桑的政策推行就演了十几集,里面皇帝与大臣,中央和地方,宫里和地方官,官员和商人,政府与农民等等等等,各种矛盾错综复杂、扑朔迷离、虚实交织。表现出现实的世界,极度复杂与艰难,每走一步都关系万分。本剧有理、有据,但是略显有趣不足。所以在首次上映时的轰动效应并不如《琅琊榜》。然而这并不妨碍它成为电视剧的经典、“目前为止我国历史剧中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李星文语)
很多时候会看到人们争论《鬼吹灯》和《盗墓笔记》哪本书写得好。首先我们要承认,这两本书都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没人认为盗墓是书中写的那样子的,也不会有书中所写的那些墓葬。其次,两本书都是首先有趣,在这一点上抓住了人们的眼球,然后就是有据,书中都把事情说得有模有样,有鼻子有眼;但是在“有理”这方面《盗墓笔记》就差《鬼吹灯》很多了。虽然从纯科学角度来讲,它们都是毫无道理的,但是就事论事,在这两本书的比较下,还是能分出来高低的。《鬼吹灯》在每给出一个难以用常识或者科学解释的东西时都会给出一个貌似很有道理的解释;而《盗墓笔记》则就没有了,让人感觉看神话一样,逻辑链条瑕疵太多,失去了本书的不少可信度;其次,两本书都留了很多悬念和伏笔,《鬼吹灯》把绝大多数悬念和伏笔都给解释或者利用起来了,也就是把曾经挖的坑都填了;《盗墓笔记》则没有,它的大多数坑都没有填上,我在读的过程中就一直在想前面的悬念什么时候解开,前面的伏笔什么时候有用,最后发现那些坑挖了也就挖了,再没有被填上,一种逻辑缺失的不适就来了,如何都驱除不掉,觉得没什么期待了,很没意思,从而会感到作者的不严谨和不全面,失望袭来。
其实,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时间节点上有理、有据、有趣的标准是不同的。比如说诗在唐是高雅文学,词则俗气些了;到宋,词也慢慢雅起来了,曲就更等而下之;元代曲也不错了,明清小说更是通俗读物;而对于我们现代的人来说,以上哪个不是高雅之物?相反过来,曾经理性之光的牛顿经典力学理论,我们现在都要在初中学会。再比如说美国2003年打伊拉克的时候,由于“理”不足,就拿出那瓶“洗衣粉”当作伊拉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作为“据”来证明它攻打伊拉是正确的,是有充足且强大的理由的;不过时至今日我们都知道了,当时的“理”和“据”在现在看来就是在很“有趣”地胡说八道罢了。
和任何事情都一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要靠自己奋斗,也要看历史的进程。慢了,过严肃,则没人看;快了,过愚蠢,则被鄙视;恰到好处地跟上历史的脚步,则游刃有余,事半功倍,人人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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