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某天晚上,走在市中心的街上,突然发现,中心医院竟是被包围在商业区中。心中忽的一片萧索。璀璨的灯火之中,病房的灯稀稀疏疏的透过窗,人生从热闹到寂寞,也不过闹市区到医院这短短的几百米。
我的祖父在离世之前,曾在医院接受过一段时期的治疗,那一年春节,祖父也在病房度过。祖父去时,我还很小,不懂得同情病痛,不懂恐惧死亡。又恰好遇到初考高的时间,大多数情况下总在学校住宿,因此连探望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对之后祖父停灵时段的记忆也只有片段,但我却总能想起灵台前的照片,总是无数次痛恨自己的年幼,无数次后悔那时竟没有用心哭上一哭。
我从医院的大楼前经过,想象我的祖父在离世之前,透过这样清冷的窗,看这来来往往汹涌的车潮,看这些鲜活的生命,该是怎样的凄凉寂寞、怎样的向往,回忆一生过去的日子,又该有多么地留恋。
对待死亡,直到如今我都无法鼓起一丝勇气。我常问自己,若是有一天自己也面临着死亡,要做过些什么事情才能不后悔,去坦然面对;也常会问自己,如此珍贵的生命,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延伸它的价值;在这个以亿计数的人类群体中,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不再自觉渺小;要付出什么,又要得到什么;要对得起谁又要辜负谁。
这是个相当哲学的问题,我们漫长一生中所做的决定,大多出于这样的问答,尽管答案时刻在发生着变化,但它依旧引导着我们走完这一生。我有时常常想,虽然这样的问答出于对死亡的恐惧,但若是所有人都能常想想这些,反而面对生活会多一些善良与果敢。不会再因为瞻前顾后错失最佳的时间,不忍再因为自己的私心去破坏他人的生活,不会因恶语而为他人留下终生的伤痛,也不会在面对他人的生死时还去计算得失。倘若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离世之时,能够清净淡薄,能够无悔地说一声,此生再没有多余的心愿,再没有思念或是对不起的人,大概是一种终极幸福。
我想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人能够触碰得到终极的幸福,但或许,我们做过的所有事都能够发自善意,竭尽全力,不为时光的流淌而留下遗憾,大抵也是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