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君)终于相信丈夫(笛)那件事是真的。
她倚靠在父母的床头放声大哭,压抑的酸楚似决堤的洪水,让她泪流成河。母亲和姐妹在她身边心疼地劝慰她。
她为自己二十多年的婚姻而难过,她心疼善良的自己,悔恨当初轻率地跟母亲赌气而跟他结婚。在这之前,她始终相信他是个善良、忠厚、老实的男人。
当事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事情的真相。
女儿和她的男友去后山坡那座池塘钓鱼去了。
而丈夫因为在家跟她吵架以后,不愿一同来丈母娘家。
金色的枫叶灿烂了十月。昨天,她还欢快地跟母亲,妹妹,女儿和她的男友一起,沉醉在这金色的图画里,而今天,她的心却跌入痛苦的深渊。
男人是理性的,而女人总是感性的。女人总能凭直觉和第六感去感受一件事情,而她的直觉总能接近事实真相的十之八九。这来源于她丰富的想象力和她对细节的敏锐观察。就像她看某一部从未看过的电视剧,总能随便看一集,便能推测前面和后面的故事情节,人物命运走向。
那是八年前的事。
君已淡忘了那是秋天还是夏天,季节已不再重要。但是,那一天她所看到的细节和他们夫妻间的对话,她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的她在厦门工作,几个月才能回家一趟,每次休假也就十天左右。女儿在外地上大一。
那天一大早,她从厦门乘飞机两个多小时就抵达自己所在的城市。
那时,她家还没买车,她心痛丈夫笛,没让笛到机场接她,自己直接乘坐机场大巴转的士回家(那时,她所在的城市还未通地铁)。快到家时,她才给丈夫打了电话,本想给他一个意外惊喜,给他久别胜新婚的喜悦。
然而,后面的事,就像一场冰冷的大雨,突然从天而降,从头到脚淋湿了一个未撑伞的人。一股寒风吹来,她的心,刹那间从春暖花开到冬雪飘零。
丈夫打开门,他的形象有些邋遢。家里的卫生仿佛许久没有彻底清扫过,沙发巾有他睡过的凌乱的痕迹。爱整洁的她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君放下行李箱,走进卧室。
床上怎么还是她上次走时铺的床罩?她发现床上有几根女人的长发,她一低头,地面没有清扫过,也有散乱的长发。
“难道从我上次走到现在,几个月你都没有打扫卫生,也没有换过床罩吗?”她有点儿生气地问笛。
笛还坐在沙发上,“我都在单位住,很少回家睡。”
“这地面上怎么有长头发?床上也有几根。”她拈起床上的长发仔细地观察着。“我的头发没有这么长,是黑色的,也没有染过黄色,这是谁的头发?谁来咱家住过吗?”她心里顿时窜起疑问的小火苗。
笛仍然坐在沙发扶手处,他的眼神闪烁不定。
她站在卧室,直视着客厅里丈夫的眼睛,“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回答我,到底是谁来过咱家?是不是她睡在咱的床上了?”
笛仍然不敢直视君的眼睛。
“你为啥不敢看我,跟人说话要直视别人的眼睛,你知道吗?”君心中的火苗“噌噌~”往上窜。(简书创作者:薰衣草的清香原创首发)她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在加速。
此刻,君热切渴望回家的喜悦已荡然无存。她那温和的脸没有了笑容。她抿紧嘴唇,宽阔的眉头皱起浅浅的细纹,两道柳叶眉上下起伏。
丈夫斜倚在长沙发扶手处,仿佛跟面前的地板说话。“没有谁来过。”
“那头发是谁的?!”君的声音陡然抬高。
“难道我走几个月你就没有扫过地吗?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头发,它比我的头发长,我的头发也不是这种颜色。这也不是我妹妹的头发,她们根本就没来过,也不是咱妈的头发,她是短发。”
如果君有高血压,那一刻,她的血管一定会迸裂。地上的长发在她心中的小火苗中燃烧扭结,仿佛一股焦糊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她渴望与丈夫相见时紧※紧※相※拥,渴盼那压抑许久的※爱※欲。
她满心欢喜化为无※欲的悲歌。
“我最后再问一遍,请你如实回答,到底是谁来过咱家,她睡过咱的床是吗?!”
君的心脏因极度的克制而颤抖。她宁可欺骗自己,相信丈夫还是原来那个老实、善良、厚道的男人,相信丈夫不会做出格的事,背叛她的事。
“姬嫂来过。”丈夫迫于妻子的压力,终于小心翼翼地胆怯地承认有女人来过。“我睡沙发,她睡床。”
“为什么不让她睡那边的空房间?为什么不让她在卫生间梳头?”
“那边房间很乱,堆了好多东西。”丈夫的解释让妻子难以置信。
“你知不知道,孤男寡女,妻子又不在家,会发生什么?你为什么把她领到家里?周围邻居会怎么看?你不会给她找一个便宜的宾馆房间吗?”
“很晚了,天又冷,一个老家的嫂子,她又上哪儿去呢?姬哥打她,她才跑出来。”
君甚至有点儿同情那个姬嫂。
但她始终不相信丈夫说的话。
她要那个姬嫂的电话,她要给姬嫂打电话对质。笛说没有姬嫂的电话。
君给笛老家她信任的一个亲戚打电话,要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
“你打吧。”笛只能听妻子的。
2.
君第一次见那女人,是在婚后一年多随夫回他河北老家。那天 ,她和丈夫笛去看他表哥。
笛的表哥四十多岁才娶妻。初见表哥,如果不是他瘦削挺直的背,他的相貌极易让人联想到《巴黎圣母院》那丑陋的敲钟人。
君随笛推开“敲钟人”家那扇低矮灰白的木门,没有门槛儿。走进院落,院墙的缺口和风化的沙土墙皮,凸显房屋年代的久远。
一胖胖的女人,坐在院中大铝盆旁,“哗哗~”刷洗一块半米见方的旧垫儿,依稀可辩垫上的红花和绿叶,盆底的皂液乌黑浑浊,几滴泡沫飞溅在她的脸上。
那女人见有客人到来,起身打招呼。一口浓重的川贵乡音,厚上唇像极了肿起的兔唇。君听出那女人说话时有些大舌头,她注视着那女人突出的眼白。这位表嫂看起来还年轻,粗糙发黑的肌※肤,已没有四川女人的细嫩。浮肿的脸,缺失了女人的可爱和妩媚。
北方人常说,一个女性很顺,就是这个人虽无十分的容颜,但看起来很顺眼,人见而喜欢。而那个表嫂(就是前面说的姬嫂,后面就称姬嫂),整张脸看起来,说不上哪儿搭配得别扭,就是北方人说的不漂亮,不顺眼。
君和笛准备离开,表哥和姬嫂出门相送。
走出很远,君回头看了一眼,那夫妻俩站在一起,就像北方不多见的低矮的老松树旁站着一棵粗壮的柳树 。而那棵柳树,不是一棵“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的垂柳,却是往上生长的柳树。
是谁将两棵原本不同土壤,不同生长习性的树移植在一块土地?柳树怎能和松树并肩而立?
路上,君脑海里天马行空地思索着这对不协调的夫妻。
笛看出妻子的疑问,他向妻子讲述了姬嫂的事。
姬嫂比表哥小二十多岁,表哥当时已近五十岁。
姬嫂出生在川贵山区的穷乡僻壤。那里女孩大多不读书,早婚早育。她十六岁就嫁给当地的一个男人,并生育一对儿女。她目不识丁,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认识。
不知何故,她的丈夫屡次对她毒打,她常常被打得遍体鳞伤(这是后来她的介绍人所讲),她最终抛弃儿女,逃离那个家。
后来,她的一位改嫁到表哥同村的川贵老乡,把她介绍给娶不到老婆的表哥,表哥用六千元买下她。据说,表哥和姬嫂只是举办了结婚仪式,请同村人吃了酒席,就算结婚。法律意识淡薄的他们,却没有领结婚证。
听完丈夫的讲述,君不禁对姬嫂产生了怜悯和同情。
君常在外地工作,只偶尔回丈夫的老家。
3.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十多年过去。
君再回丈夫老家,听村里人讲起,表哥这些年常打姬嫂。有一次,打得她卧床不起。
君为姬嫂深感不平,表哥这个丑陋的老男人,怎么还会打比自己年轻二十多岁的姬嫂呢?
君走在村里的街上,听人们背后对姬嫂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听说姬嫂和她那老乡在当地乡镇的街上做※暗※女※昌,甚至被表哥的妹妹亲眼所见,她跟某男手挽手钻进某间小屋。
风声传至表哥的耳朵,表哥狠狠地打了她,差点打折她的腿 。并说不要她,要跟她离婚。当地民※政说他们没有结婚手续,无法办理离婚。
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原来姬嫂是这样的女人啊!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姬嫂,一个生在贫穷山区的文盲,看不出会做如此不为人耻的事。真是不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也。君曾经可怜她,然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姬嫂后来的行为更加令人不齿。
姬嫂被其丈夫关在家里,不准出门,心猿意马的她,怎能安心在家?
尽管她和笛的表哥所生的儿子已十八岁,但因笛的表哥常常打她,她已打算离开这个家。
当地人说,她已经跑习惯了,根本就不愿安心在家,做一个本分的家庭妇女。人们对她当初的同情,因她自己的行为而丧失殆尽。一个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有一天,她悄悄离开家,来到省会城市,在饭店做服务员。本性使然,她与当地郊区一个有妻子的男人相识三天后,同※居。那男人说和妻子准备离婚,妻子已回娘家。
三个月后,那男人的妻子又回家了。姬嫂被那人的妻子骂走,而她却不以为然。
姬嫂像一块大街上炸烤的臭豆腐,喜食者,趋之,曰:闻之臭,食之香。殊不知它的制作原理。厌之者,掩鼻而弃,知之癌之来源,爱惜性命,唯恐避之而不及。她又回到自己的家。是男人岂能忍受绿※帽子在头上堂而皇之戴了三个月?她的丈夫恼羞成怒,可叹她又一次被打得鼻青脸肿,卧床不起。
一个冬日的下午,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雪了。姬嫂趁丈夫出外喝喜酒,偷偷地跑到镇里坐上大巴车。夜幕降临,车到达当地省会城市。
在这样一个寒冷之夜,她将走向何方?
那个城市没有她的老乡吗?有。可是,她不知该往哪里去找。虽连名字也不识,她还算认识阿拉伯数字的电话号码。她打电话找到家住那个城市的君的丈夫笛。她想,一个表亲,出手相助,是理所当然。
于是就出现了本小说开篇(1.)的情景。
那时,君在厦门工作。
君的丈夫笛那天晚上酒后和他的表嫂姬嫂所发生的事,让笛自己感到羞耻后悔一生。
他深深地自责,感觉对不起妻子君,对不起他的表哥。
那个冬日的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君的丈夫深感恶心羞耻,悔恨终生?
4.
六年前,君辞去厦门的高薪工作,回家和丈夫孩子团聚。因为人到中年,她明白,没有什么比和家人在一起更重要。
因为在外地工作,她失去了太多和爱人亲密相处的时光;失去了太多给孩子母爱的陪伴;失去一个母亲应给予孩子最初的良好的家庭教育。
君回归家庭。她和笛将家刷了新的乳胶漆,并换上全新的家具,和那张曾经给她带来痛苦的床。家,焕然一新。孩子已去外地上大学。她和丈夫重回二人世界,仿佛回到初婚的时光,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蜜月”之旅。
君和丈夫度过了几年甜蜜如新婚般美好的中年时光。
然而,渐渐地,夫妻二人为家庭琐事而争吵不休。面对笛莫名其妙的抱怨和指责,君疑窦丛生,难道笛心中已另有所爱?埋在心头八年未解的心结,终于在那一刻,似火山爆发。
面对君严厉的质问,笛矢口否认当年发生的事,并发誓不曾背叛妻子。
此时,君的脑海中又重新浮现出八年前她从厦门回家的那一幕。
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
有些做错事的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坦诚自己所犯之错;直到最后一刻,他才会明白,只有曾经甘共苦的妻子,才是对他最好的那个女人。夫妻彼此一生都在成长,只有经历了某些事,他才会明白,有些女人像毒蛇一样是不能触碰的。
有些人可尽夫的女人,又想当##,又想立*牌*坊。她可以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她可以恶毒如恶狗反咬人;她可以无耻到自己做过的事,说别人冤枉她,反污蔑曾经好心帮她的人。她很会表演,既无廉耻心,更无感恩心。上演着又一个《农夫和蛇》的故事,上演着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
垃圾通过分拣,可以废物再利用,环保节能,还可以成为有机肥,灌溉菜园和田野。一个人,如果没有善良的心、廉耻心和感恩之心,她比垃圾还垃圾,比蛆虫更恶臭。
5.
君最终了解了事实的真相。但,她需要丈夫的亲口坦白,否则,她像吃了一只绿头苍蝇一样倒胃口。
她把丈夫堵在家,说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让他必须交代事情的真相,否则,她无法忍受这种欺骗的婚姻,多年夫妻只有到此结束。
此刻,笛的心里五味杂陈。仿佛千军万马 奔腾,仿佛百爪挠心挠肺,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他悔恨,他纠结,他自责。他想起和妻子结婚多年桩桩件件有苦有甜的往事;想起和妻子新婚燕尔的甜蜜时光(简书创作者薰衣草的清香原创首发);想起妻子的善良和对他的种种体贴;想起已经成年的女儿;想起一个家庭走到今天的来之不易。说,还是不说?坦诚相告,还是继续隐瞒到终生?他双手颤抖地打开消毒柜,拿出一个盛二两半白酒的玻璃酒杯,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借怂人胆,酒后吐真言。
笛坐在餐桌前,低头向妻子坦白了那天的事情。
原来笛那天在单位喝了很多酒,他躺在卧室,姬嫂睡在客厅的沙发。半夜,姬嫂说很冷(其实另外还有一个房间空着,而且房间和客厅里都有空调),她直接起身走进笛和她妻子君的卧室,躺在了笛的身边……于是,一个喝醉酒,妻子久未在身边的男人,和一个主动投※怀※送※抱,勾※引※别人丈夫的女人,就这样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笛说,无论怎样都是他错了,他痛苦地向妻子深深地忏悔。
本来笛出于好心,同情被丈夫所打,无家可归的姬嫂,并帮助没有文化的她找工作,屡次将不认识路的姬嫂接送到车站。他只是认为帮助一个亲戚,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他忘记了妻子不在家,不能领别的女人深夜到家。更何况这是一个在他老家臭名远扬,人尽可夫的女人。
如果那是一个干干净净,人品好的离婚女人;如果是他的初恋,他的冲动。君说,她可以原谅,可以离婚,成全丈夫。但是,这样的女人,她无法可想,她忍无可忍。她感觉那肮脏的女人让她从头到脚恶心至极。
笛深深地自责,居然跟这样的女人出轨自己的结发之妻。尽管是那个女人主动勾※引※他,但他自己也有责任。他感觉非常羞耻和恶心,他希望此生一直将此事深埋心底。
一失足成千古恨 。
当君听完丈夫的酒后坦白,她对他最后的信任坍塌了 ,她的怀疑八年以后才得到丈夫亲口证实是真的。她多么希望那只是她的猜疑,她多么希望丈夫从未做对不起她的事。
结婚多年,无论怎么生气,甚至因生气而说离婚,善良的她从未打过丈夫的脸,那是身为女性对男人最起码的尊重 ,那是男人的尊严。那一刻,盛怒至极的她举起右手, “啪!啪!”两巴掌,丈夫的脸颊立刻五道彤红的指印。
君让丈夫找出姬嫂的微信。她和姬嫂视频,那个女人满口狡辩,说连他家里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并说从未到过他家。说冤枉她。
君原以为那女人会请求她的谅解,会承认自己的过错。没想到,她反而是这样的一副不以为耻,气焰嚣张的嘴脸。
君的忍耐到了极限,她抓起丈夫喝水的杯子,“啪!”摔碎在地板上,一块块儿破碎的瓷片在白色的地板上滚动(多少年来她从未摔过东西)。
君对着视频,像连珠炮一样不带一个脏字儿,却把那个肮脏的女人骂得体无完肤。
最后,她从笛那里要来他表哥的电话,将那个女人八年前所做的丑事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君要让那姬嫂的丈夫知道自己的老婆曾经做过的丑事,姬嫂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个女人曾经给君带来的痛苦,曾经对她家庭毁灭性的破坏,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不能去打她,也不能找人打她,因为这会触犯法※律,不值当为那肮脏的女人脏了自己干净的手。
君之所以告诉姬嫂的丈夫,是要让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事,自己一定要承担后果。她为别人带来的痛苦,上天一定会加倍甚至于百倍的还给她。
后记
疫情的到来,让封闭在家的人们,终于有时间去反思自己的生活。婚姻,家庭,责任,担当。
君和笛在夜深人静的春之夜,坦诚相谈。他们谈了很多很多……
……
摧毁一个家庭,也许一天的时间就可以结束;而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需要夫妻和家庭成员间用心的经营和栽培。
君原谅了笛。
笛深知妻子喜欢花儿,他折回一束含苞待放的海棠花,君把它插在花瓶里。几天后,娇艳的海棠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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