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和新来的黑龙江同事一起点餐,他见我只写了菜名,问:不点米饭吗?
我说:写下人数就好了,按人头算钱。
不禁想起大学北上的第一餐,点菜后好一会儿,服务员不确定地问我们:你们不要米饭吗?
一桌三人被问得也很疑惑,当然要米饭了。
后来才知道,在北方吃饭要主动点米饭,因为多了个选择——馒头,服务员不知道你吃哪种主食,如果不主动说明,这一餐可能真的不会上任何主食。
我对馒头的印象一直是,早餐店的大蒸笼里一个个白白软软和面包一样分量的食物。大学初期没适应它作为主食的身份。有一次和老乡犯了馋瘾,在校门口一人买一个馒头拿着啃,路过的朋友都用一种疑惑又同情的眼光瞄着我们。后来知道了,这样的行为等同于我在南方大街上,端着碗米饭干吃,一边吃还一边傻乐,这样一想,觉得路人的疑惑感来得挺合理的。
正如我对馒头的错误定位,北方也有对米饭怀有误解的同志。我们班“公主”,一个一米八几的山东汉子,某次共进午餐的时候问我们:你们吃米饭吃得饱吗?
老乡和我反击:你们吃馒头吃得饱吗?
公主:馒头我可以吃两个。
我俩:米饭也可以吃两碗啊。
公主:哦。
毕业后,公主南下去了魔都。没多久后在群里提起体重,说自己瘦了,问原因,答曰:天天吃米饭怎么不瘦!
南方人我在屏幕前哈哈大笑。
澡堂这事很值得一提。
澡堂分两部分,更衣室和洗澡间。我们学校的洗澡间没有隔间,也就是说,大家从更衣室开始,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要“坦诚相待”直到结束。初期特别不好意思,躲在宿舍洗了几次冷水澡,后来实在不便也就妥协了。
洗澡的正常流程,走进澡堂,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摘下眼镜,提着洗澡的篮子眯着眼睛冲进澡间找空位。寻找的过程中,偶尔会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高度近视的眼睛眯得更细,在一群打着赤膊的女性中寻找发声源,可能左前方第二个一头泡沫的人是我们班支书,右后方拿着澡巾搓灰的女性是隔壁宿舍舍长。
运气好的时候打招呼的人还能跟我说:来我这儿,我快洗完了。运气特别不好的话,一丝不挂的我还得在边上排着队,没有手机玩,眼前的风景也不好意思盯着看,双目放空地等着下一个人洗完。
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光着膀子在澡堂走来走去没有丝毫感觉,碰见熟人两人面对面还能聊好几句,“你来洗澡啊?”“是啊,你也来洗澡啊。” 这不废话呢吗,两人都光着。
偶尔熟人还会问,“你能不能帮我搓个背?”
我大概过了快一学期澡堂生活了,才知道北方人洗澡要“搓灰”。用带有小触头的专用搓灰澡巾,在身上来回擦拭,搓出来的澡泥就是“灰”。所以在澡堂,一人扶墙,另一人拿着澡巾在她背上来回擦拭,这样的组合还是比较常见。
我不负责任地推断,这可能是北方人之间关系更亲近的原因之一,人与人之间没什么距离感。
没有距离感这事我认真思考过原因。除了澡堂的“坦诚相见”,还有可能与北方人的说话方式和口音有关,使他们天生自带一种亲和力。
比如,谈话间北方人总是“咱”来“咱”去,即使是初次见面的人呢,关系一下也就显得亲近了,你看,没两句话就把你和我画上了等号。后来才知道,大多时候,他们的“咱”是表示“俺”,感情是我一厢情愿把大家画上等号。
尽管如此,这并不影响我不负责任地再次推断,他们利用这种障眼法制造人与人之间“亲近”的氛围。
上回听北方同事和客户打电话,深感北方同志和人交流的便利性。询问对方项目进程,不直接问“项目怎么样”,而是,“您看,咱们这项目现在也做得挺好,我对咱这项目是非常有信心的,具体是怎么样的您给我介绍下”,三言两语,夸了对方,又给自己冠了个“自己人”的身份。
这种变换称谓的套路在北方大街也随处可见。
南方街上比较常听到“帅哥”、“美女”、“大姐”、“师傅”这样的称呼。在北方,更多的是,“小姑娘”、“大妹子”、“小伙子”等,听起来自然又亲切,似乎满大街上的人都哥哥妹妹一家亲。
第一次被叫“小姑娘”时,我还开心了老半天,哪个二十出头的妹子不希望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呢。对方以一种长者的语气称呼,既让已经不是小姑娘的我开心,又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导致我一次又一次地走进北方人民亲近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