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有同事打电话来鼓励我去应聘某领导岗位,好跟着我干,他很记得当时我们邻近单位一把手把该给大伙的奖金自己吞了的事情。他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我爱人说谁啊是不是喝大了?我简单一说,她说你怎么不去,我笑一笑你是在工厂里圈得时间长了,我平常没给上面送钱,现在有脸去吗?孩子留学我们不少填窟窿哪里有闲钱啊?再说即使给他了必定拼命捞回,这是以装聋做哑拿我的工程质量为代价的,她没吭声。可夜里两点多还在开着床头灯沉思,她早班。我从书房过来劝她睡觉,她忧郁道是不是我们娘俩儿拖累了你?我一笑:我很知足了,我这辈子没想过当官,巧不巧的也做了,官不大还有司机给我开车,官虽然时间短,我还能想什么?命中没一斗想几升也没用,也没短过你们吃用不是?再说我也不是那块料,见了领导不巴结,言语不和还拿白眼翻人家,想那么多干什么?她银行取了钱回来说你修了四个屋的窗纱又请我们吃饭还没给你钱呢?我问你取多少?三百。够花吗?不够了再取。我笑了言道算了。
空气很闷,我们没舍得开空调,她没再说,只听得风扇呼呼的转动,空气里凝噎着粘稠的气息,前几天窗纱破了洞,她很怀疑老鼠进来了,记得我说我是老虎,猫儿的师父,老鼠敢来是不想混了。
早上去汽车站刚购了票,欲进站,一个清秀的女人迎着我说大哥我们没钱了差十三块钱,我没听清给她三块她说是十三,我一愣急着进站说那算了吧,进了站汽车晚点,我一愣神:那人干干净净的不像骗子,有一天我也这样落难怎么办?我对门口的工作人员我可以出去吗?吃点饭。她说拿好票。我出来看到那个落寞独立的女人:不好意思刚急着进站。给她十块钱,想了想又给二十块钱让她买水喝,天太热。再进站,车已经到了,正鸣着响亮的汽笛催促旅客上车,西方聚集着黑云,川流不息的人上车,这正是男人出门的天气。
那年八月下旬,我们要撤场,房东儿子急忙从上海返回,这屋看看那屋瞅瞅,说这门坏了那屋有窟窿,不让走,我们把各屋空调和桌椅床柜给他也不行后在派出所调解下赔他四千块才了事。当然了,派出所的调解费也需要给。在淮河北,事先给当地小混混一万元由他出头护送我们才离开,他还嫌钱少,又给他一个收尾小活堵他嘴。我一直想吸取教训。我们在灵宝工程快结束的时候,平时负责看老房子的老王头忽然一改往日的懒散,天天准时出现在我们眼前晃悠,看外表还那样和气,但眼里有活儿,整日盯着你。项目经理老陈多賊啊,早几天就把办公设备拉城里“修理”了。看事不妙,我和领导联系,订了三十六计之一计,此时离工程全部结束还有十天时间,工程结算还不在内。中午吃饭前,通知司机暗暗分别告诉大家,各自整理行李,午饭后行动。吃罢饭把车开到各屋门口好挡住视线,立即装东西,承包商也同时派车支持,十分钟搞定,最后看了一眼各自的房间看拉下东西没,为迷惑老王,门不落锁虚掩,堂而皇之的开出大院,老王腾的从躺椅上跳起来,手一拦:领导大垧午头的去哪耍?我说开会。他说怎么都去,我说他们占我光去城里买土特产,我看他有些狐疑忙拿出备好的泸州老窖递给他:喝黄汤吧!看他一高兴忙又说承包商还没走,你急啥?再说你沾国家多少便宜了?当时修这路修建的房子给你征地费了,人家的房子走了不要了你占了又租给我们每间每月一百,就这破铁皮房值不值?你吃不够啊!我晚上回来再灌你!他被我说的不自在,此时陈经理早溜走了,留两个负责人还是本地人,他挠挠头说走吧,晚上找你再喝。我命司机快开,为怕事有变,我让他绕道山西再转回河南高速公路直奔洛阳。因为绕路足足多跑了三百里。当老王醒悟出了蹦起来骂大街的时候,我已在晚上九点到达嵩县和大家吃饭了。
那年春上,风高月黑夜,我的司机也做了监理,他从房建工地回家,两个黑影堵住他:你是杨工?跟我们走,去饭馆喝酒。乡村土饭店,几瓶啤酒摆上:我听说某处工程交不了工,怎么回事?杨工很软弱:这样吧,我们去那看看,你们说行我就签字,你们说不行我就不签。一行人到了房建工地,刚修好的墙壁欲坠,用棍支撑,两个混混一看骂了句就这活儿,还让我来管?摔袖而去,春天里,杨工搽了冷汗,回来喝了杯凉啤。对我说,还好,这天,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