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万古,霸业宏图归尘土

斜风摇曳,烟雨如梦。天青色的罩子笼住回龙镇这山高水远处的一隅之地,烟斜雾横,树影葱茏,哪怕自镇外观望也辨不清楚这还有座朴素城镇,镇外斜风细雨,镇内朗月清风,仙境怕也不过如此。

镇中央一座低矮的土丘上搭着两间歪歪扭扭的茅草屋,屋舍破烂,却贴着楹联,上联曰“几间东倒西歪屋”,下联对“一个南腔北调人”。屋外种了约么四五十课桃树,棵棵桃树仙气氤氲,缭绕点点星光,朵朵桃花嫣红姣美,芳菲不尽,宛若二八少女的羞怯面颊,春色装点,芳华绝代。

“十里桃花十里酒,半月清光一盏灯……今年的桃花酿一定香飘十里啊,哈哈……”桃树下一名着粗布衣裳稻草鞋的古稀老人笑道,他模样苍老,一如历经无尽岁月风霜,可月光将他的影子映的笔直挺拔,仿若二十多岁的青年。

“仙桃树又开花了么?种桃人,已经一万年了吧……”清冷如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一张绝美的容颜在月光下显露出来,只见一名宫装女子自迷离月色中缓步而来,玉足轻踏,却衣袂飘飘,裙裾飞扬,水蓝色的宫裙上绣着墨色云纹,高冷中带着神秘。

“是啊,都一万年了。”老人头也不回的答道。

“他会回来的。”宫装女子坚定的说道。

“呵呵,我也相信他会回来的。一万年不够就两万年,两万年不够就十万年。我已经种了一万年的桃树,不介意一直种下去,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守在这里。哪怕我不在了,桃树不在了,我也要这片万古长存的土地记着,这里有他的桃树曾经扎根,等到他回来时,他会知道,这儿的每一寸泥土都曾等过他……”话及此处,种桃人身体都在颤抖,微眯的双目中竟隐隐泛起泪光,这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已经混浊了万年,今日再度亮起少年的光彩。

宫装女子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仿佛有流年似水淌过心头,千秋万古的悲喜,沧海桑田的人间,所有的烟火往事再度涌现,一念千山万水,一念咫尺天涯。望着天边明月,再低头看看土丘和桃树,仿佛还是少年,仿佛还是昨天。

风起花落,月华如水银泻地,汇集在土丘周围。回龙镇外的风雨全部归位平静,天地在这一刹那仿佛都屏住了呼吸。笼罩住回龙镇的天青色光罩浮现无尽繁复秘文,金光璀璨,印照天地。

“嗡……”世界在嗡鸣,回龙镇里的人们突然感觉天地将倾覆,个个惶恐不已。

桃树下,宫装女子和种桃人皆面露惊色,吃惊的望着被月华包围的土丘。土丘在摇晃,茅草屋已经倒掉。伴随着一声搅动风云的震天龙吟,土丘中央金光喷吐,裂开一道巨大缝隙,一名面色清秀的少年赤裸着身体被金光拖着缓缓自地下上升,直至升到半空。种桃人顾不得震惊,急忙上前抱住少年,将少年带回桃树下,伸手一抓,一件华美的袍服凭空出现,覆在前面身上。

宫装女子咬紧嘴唇,眼泪如珍珠止不住的涌出眼眶,却始终死死盯着种桃人怀中的少年,仿佛害怕一眨眼就会失去这一切。

片刻后,少年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慢慢睁开双眼,那一双眸子仿佛纳了无尽星河,任凭岁月洪流,也激不起半分波浪。少年左右望了望,然后莞尔一笑,虚弱的说道“十里桃花十里酒,半月清光一盏灯,之月,司徒,好久不见了……”。

种桃人司徒青华仿佛快要窒息,任凭如何高的境界也压制不住此刻内心的波澜,司徒青华哆嗦着道“大、大人,真是您,您回来了……”,说着说着,已经老泪纵横,哭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然后又哈哈笑了起来。

宫装女子则是僵立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直到种桃人哈哈大笑起来,才回过神来,一下子冲到种桃人跟前,一把抢过少年,紧紧拥入怀中,嘴中喃喃道“这是真的,这不是梦,映辰,映辰……呜呜……”,说着说着,也如一个小女孩儿般呜呜的哭起来。

少年面色苍白,被宫装女子抱的太紧,仿佛喘不过气来,干咳了几声后,立刻叫道“之月,之月,我……咳咳,轻点”。

“啊!”宫装女子这才停止哭泣,慌忙中立刻松开少年,急忙道歉道“请宫主赎罪,属下罪该万死。”

少年摇了摇头“千秋万古,霸业宏图归尘土。此后,再也没有星月天宫,再也没有宗映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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