沱川,以清溪川流不息,淙淙有声而得名,位于婺源县最北端边陲。从藏龙岛沿着汤逊湖畔出发后,携着九月间若有似无的桂花气,一路东行偏南方向,来到了与湖北相邻的江西。出发两三小时,便逃离了高速,来到了蜿蜿蜒蜒的小路中,沿路尽是徽派建筑,白墙黑瓦,加上一标志性的马头墙。行车停顿,几次以为到达目的地。沿途群居的建筑让人心有所往,细看便觉与以往的建筑大有不同,感官上更为豁达,大抵与徽州地处山区有关,徽州虽位于江南地区却与苏州园林有所不同,苏州为平地,然而园地为山林最胜,徽派建筑落于山间也得野逸,山野趣味更重。一路观望着,约摸下午三四点,到达婺源。
宋朝,学术上造诣最深,影响最大的是朱熹。朱熹祖籍江西婺源,其理学意义深远,而婺源沱川理坑村,理坑之名源于理学起源,意义等同于理源。听导游介绍,较为偏远的理坑村,由于余氏居婺开山祖余道潜是个博学的隐士,理坑始迁祖余景阳幼时因为其父“曾小筑书院于理源”而“出居理源之书院”。故而族人在发展的历程中,十分尊崇先辈的重教祖训,崇尚读书。当年,理坑这个偏远闭塞的深山小村,就是凭靠村人的发愤读书,经科举取仕之途而立名于世。
与我们所居之处步行20分钟即到理坑,理坑村口有一座桥名为理源桥,旁边有一亭子,原本出入必须穿过亭子进入理坑,现在道路拓宽,可以取道别处。走进理坑,小桥流水人家映入眼帘,一条宽五米左右的小河贯穿了理坑主要道路,左右两边皆是人家,标志性的徽派建筑在临河的岸边,如同电影镜头中的江南水乡。河上有能载八九人的木筏也有满员三四的小船,下游的水已被写生画画所用的水所染出颜色,与村前清澈见底的水相比,一番水墨诗意。河岸两边有不到两米宽的行人区域,各色小吃在路边吸引着游客。看见前方一蜿蜒的小路,随即拐了进去,左手边是一手工饰品店,陈列多为银饰和瓷器,大抵与景德镇相邻,所时兴的器物也都相近,往外走没两步,便看到了三三两两的酒家,原来此处最多是各色酒馆,随缘走进一家,老板热情招待,虽说不大爱喝酒,但花果味如此浓郁的小店里,我们也不自觉喝了起来。带着微醺离开了酒家,前往巷子深处。往里溜两个路口,零零散散一些高考学生架着画板在路边排成排。在不打扰行人的情况下选择自己的构图,看到有人前来观望也不回避。我们站在旁边,听到学生在讨论着各自的想法,引得我们就近准备了绘画工具,坐在他们身边。艺术的魅力大概是这样的,善于此的人沉醉其中,不善于此的人新生向往,而我们这种介于善与不善之间的,有着更大的热情想要走进其中。
理坑中最为著名的景点应该是明末清初时期几个大官的府邸,同时也是明清官邸、民宅最集中的典型古建村落。“天官上卿第”,由明代吏部尚书余懋衡建于万历年间,天官形容其官职之高,因明朝不设宰相,故六部尚书更为位高权重,而上卿是中国古代对上位者的尊称。对应在该建筑上,则表现为门槛为三级,第一级创业三起三落,第二级实打实干,第三级一步登天,但为表示对皇帝的尊重在门槛后面又建有一个高门槛,表示永远不会跨过皇帝的位置。细看府第的外形,大门方正而连接着大门的墙面确实倾斜于大门向外打开为八字状,据导游解释是邪不压正,同时也反映了他一生坎坷不平的心态。总体来说该建筑的木结构构建不施油漆,裸露着木质与纹理的自然美,窗栏板,雕刻仿石构,兼有浑圆与健劲之美,体现了明代建筑简约之美。“尚书第”是明代万历年间户部右侍郎、工部尚书余懋学的府第,它地处理坑中心,原有三层楼,是村中最高的建筑,三楼有个大窗口,朝向北方,叫“望京楼”,后毁于一场大火,现仅存一面牌楼,这五凤牌楼上“尚书第”三个楷书大字威风气派。清代光禄大夫余启官的故居“云溪别墅”,则在这些古建筑群中显得特别出众。余启官号云溪,即命别墅名为云溪,此人原本在广东做茶叶生意,逐渐成为富商巨贾。然而,余启官一心信奉为官,决心以商兼儒,经过刻苦攻读,得中进士,终以光禄大夫而光宗耀祖。该建筑古朴高雅,环境清新优美,属花园式别墅。“云溪别墅”的大门“倒座”做得非常讲究,“倒座”为木结构重檐门楼,八组斗拱挑出两对戗角,门楼内向横额中部有“仙鹤荷花”,左右两边为“蝴蝶戏瓜”图饰,生动精美,内两侧还各有一排供人歇息的美人靠。别墅一共五开间,中间是开放式大厅正对着大门,两侧为厢房,前面为大庭院。庭院地面用大青石板铺成的十字形通道分割为四个相对称的土面方块,种有花卉和果树,颇具情致。
在理坑游荡了两天,沿着蜿蜒的公路,顺着山来到篁岭,六个人一组登上索道缆车,在缆车中指认着窗外的梯田,三五分钟,有人从外面打开了门,指引我们沿着山坡往上走,没走多久,右手边有一路亭名夏耘,大约是夏季耕耘的意思。路亭,在古徽州地区比比皆是,有“五里一桥,十里一亭”之说。这些路亭,有的跨路而建,有的倚路而筑。主要是为了供人休息避雨。有一个关于路亭的感人故事,是五代年间在浙岭,有一方姓老婆婆长年在此烧茶供来往过路人解渴,不收分文,死后过路人们把她埋葬在山头,各方来的人表示感谢相继堆填坟冢,现称为堆婆冢。前行三五十米又有一秋实亭,约摸三五百米,来到了婺源民俗文化展览馆,图文并茂,介绍了婺源各家宗祠,值得一提的是,祠堂是婺源人的发明。殷周时期祭祀祖宗的场所叫“庙”,当时普通百姓还不能建庙祭祀祖先,祭祀只能在居室里进行。宋代婺源人朱熹说:“因古制庶人不得建庙,就叫祠堂吧。”此时,祠堂与住宅还未分开。元泰定元年1324年,清华胡氏设独立家庙,家庙已初具祠堂的功能,同时也是家庙向祠堂的过度。元代婺源大畈有一座“知本堂”。于此知本堂是目前所见文献记载最早的一座真正的祠堂。
篁岭,当我第一次听到知道这个名字,便从同学手机里看到了一张照片,晒秋,是我们来到篁岭最大的动力。当我们登上篁岭天街,在这个观赏晒秋景色的最佳地点,大家四散开来,到各个方位取景,群居的徽派建筑依山而建,树木葱葱郁郁,从每家每户走廊中,窗户外,房檐上伸出一排长长的竹竿,上面放着两人环抱大小的筲箕,晒着辣椒,玉米增添秋色。春晒茶叶蕨菜,夏晒茄子豆角,秋晒稻谷辣椒,时令变化,竹筛匾里所晒之物也在不断换新,在不同季节,不同角度都可以拍到满意的晒秋作品。由此每个人手机中拍得的图片都像是图画,这里的美不需要专业人士表达,随手一张也足够颜色,足够构图。已经有500多年历史的篁岭是清代父子宰相曹氏父子的故里,秉承祖上遗风,篁岭居民习惯用平和的心态与崎岖的地形交流,祖辈起,他们就用竹筛匾晾晒农作物,古人本来是为了不占地方且方便收藏,没想到延绵了几百年的传统,到如今其观赏价值已超过了实用意义。来之前写生基地的余地主告诉我们,其实现在居住在篁岭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工作,每天他们上班出门之前把东西拿出来晒,供游客们观赏,等下班以后再收回来。此时的实用性已大不如前,更多的是为了延续晒秋的文化传统,同时让更多人感受这艳丽的秋色。“篁岭晒秋”已成为固定习俗,与白墙黑瓦的徽派民居构成了一幅完美秋收画卷。
佛教视心为万法之源,而我也在这一年里多次考虑在学习艺术过程中,实践和理论该如何取舍。来到婺源的十天,在这里的经历固然是让人心胸开阔,然而给我更大的动力,让我有所长进的,可能是在我好无准备的情况下便和不大熟悉的同学来到了不大熟悉的地方开始了不大拿手的写生。多方面的没有准备,但是却每天都有不同的收获。至此,我大概理解到了,学习的侧重点也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一直在学习的路上,只要开始了,会有应该走下去的动力,也会有伴随着的收获。感谢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