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距离2

周国富这些年事业发展迅猛,逮住好了形势在偏远的山区梨洼村建了两个化工厂,一个板材厂。还不算城里的其他厂。梨洼村优越的自然条件,让他时常在梦中都笑醒了。真是天助我也,他甩开手脚地生产,厂里生产的大量废水排放也还平安无事,污水监测局也没发现什么。他仍有些担心,随着产品的需求量的不断增加,订单越来越多,生产的废水也在增加,那条连接外海的堰平河仍是清澈的,并没有什么异常。这让他稍稍安了心。

眼前不由地浮现出十几年前刚来建厂的情形。没有技术指导,一切都是从头摸着干。厂里有许多新招的当地农民。慢慢地有了经验,厂里也聘请了技术人员,还是在一次操作不当中,原料泄露几个加班的工人中毒死亡。

虽做了手脚,心里还是有阴影这些年做得相当小心。死者中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家里有未满周岁的孩子。给了一笔安葬费就不了了之了。

环境质检局最近有人要来,他吩咐下去把准备工作做好。一人坐在屋内抽起了烟,想着有哪些遗漏的地方。浓烟中他的那双眼眯着,面容模糊。

水形看着水中的男孩,他无语坐在水柱上。冲她浅笑。雪白的牙齿水样的轻柔。

“你是河神吗你叫什么?为何不能变成人?”

水样的男孩幽幽地轻笑。

“我只是一个魂魄借水化成的样子。不要问我叫什么,快回去。以后不要来找我,最好少见面。”

“为什么,我要见到你天天见你。”

水样男孩慢慢地隐去,水柱慢慢地落入水里河面恢复平静。像不曾发生过什么。水形呆呆地看着,伤心地向回走。

堰平河上游的树木越来越少,每天机器轰鸣,不断有树木被砍倒,有车运往山下的工厂。新栽的小树在风中招摇。天空中浓烟滚滚,原先的那个山清水秀的梨洼村不见了。空气中飘着刺鼻的气味,吃饭睡觉得关门窗。

水形把蒸好的包子给李奶奶送去,家里没人门关了。又喊了几声,李奶奶从门后伸出头,接了包子捂着鼻子。撵水形快回去。

“李奶奶,你怕死啊。这样能躲过去吗”?

水形挥着手回来了。半道上拐了弯去了河边。河水涟漪层层,不见那个水样的男孩。远处河面跳跃着水花,晃得她眼花。去了哪,你还好吗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知道你就在里面,只是不愿见我。为何躲着我,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呢?”

水形喊着,这时河面波纹层层,翻起了波浪。一股水注从河里奔泻而出。那个水样的男孩面容更加憔悴,有气无力哀怨的眼神,欲启的嘴,水柱无力地跌入河里,男孩不见了,水面一片平静。

水形跌坐在水里,呼喊着痛哭不已。一肚子的话都未来及说,河水舔着她的脚,似在听。

物语做完环境保护的义工回来后,在屋内睡了一觉。梦里他掉进了一条河里,喝了许多黑黑的脏水沉入河底。醒来全身无力酸软,像生了一场大病。似从什么地方回来,又什么也想不起来。疑惑地打量着屋内,像是陌生的地方。

茶几上一份水样抽查报告,梨洼村堰平河水质优良,符合城市饮用水的标准。只是他仍不放心决定亲自跑一趟。工程在即马虎不得,摇晃着走出家门。王妈追到门口,他挥了挥手走了。

梨洼村都炸开了,比当年建化工厂还热闹,这次占用了谁家房子,田地,厕所,猪圈,一律赔钱的。大家白天一堆,夜里一圈地议论着,并且有了风声一平米几百元。李奶奶的孙子张广树眉眼乱挤,唾沫星飞溅,大家心里痒痒的像拿到钱似的开心。

晚上月亮地,大家散了各自回家。那刺鼻的气味没了,烟囱里不冒烟了,有人说化工厂检修了。

物语和同事开着车走了两天两夜到了梨洼村。刚下车就被这里的景色吸引了。高耸入云的雪山,连绵的原始森林,自然无破坏的草地,散落在山脚下的房屋,纯朴的乡民们。顾不上休息和欣赏美景,展开了实地考察。

沿着堰平河向上游走直到雪山下,堰平河方圆几公里外都没有异样,没发现污染水源的化工厂,污水厂。第三天开始水样化验,绿盈盈的河水,沁着清凉。物语觉得有种熟悉感,一种骨子里的惬意,像来过这个地方,在河边和一个女孩子见面。是在不久的一天,又觉不对,具体又想不起来。

任务完成很顺利,容不得多想也容不得停留,两人收拾好东西上了车。

路上水形骑着车回来。短发裙子在风中飞扬,带着耳机陶醉在音乐中。

车上放着《Five hundred miles》,同事小李开着车嚷着。

“什么品味,来首欢快的。”

物语摆着手,莫名地内心伤感起来,不应该是高兴的吗自问。把目光投向窗外。水形从对面而来。

“唉,快看物语,那个妹妹长得好干净啊,真漂亮。”

话声刚落已错过。物语没动,但他还是看到了。心里掠过一阵清凉欢快,人车已远离。水形像得了魔症,轿车过后她站住了,车里有人伸出头摆着手。她笑笑骑上车回家了。

不久,一条南北灌穿的输水工程紧锣密鼓地开工了。张广树找个了看料的活,回家说,城里快没水吃了,我们得加班加点地干。和队里的一个焊接的工人混得挺熟,两人休息空闲二两酒一喝,天南海北的事都知道。

腿打晃,嘴哆嗦地说,十几年前他来过这个村。张广树一听惊了,佩服地问他来做什么?他晃着脑袋,口齿不清地说,建化工厂,还死了几人。话出口忙捂着嘴已知说漏。

张广树回家告诉了奶奶。水形回来奶奶不在,以为去了李奶奶家。坐下看书,又拿起不久未画完的一张素描接着画。画上是她每次去见的水样的男孩。

薄薄的唇嘴角上扬,盯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似有许多话对她说。

“你一定在你该在的地方,无论见或不见。我依可感触到你的存在,在风里雨里,在空气里。叫你什么呢?你是无形又有形,是万物之初。叫你语吧。你知道定会很开心的。”

水形托着下巴,痴痴地想着。

张广树慌忙地跑进来。

“水形不好了,快去医院你奶奶被化工厂的人打了。”

水形慌了,哇地哭了起来。

医院奶奶身上盖着白布,从抢救室被推了出来。水形怔住了,扑上去抱着尸首哭起来。化工长的人说,是她不小心跌到的,头跌在石头上了。

水形失魂落魄地回了家,空荡荡的屋里,只有她一人呆坐着。

地上那张画落在地上。她拾起像见到亲人,泪水横流。

张广树说,她的父母的死和化工长有关,奶奶的死肯定又有关系。我要讨个说法,还我亲人一个公道,不能让他们白死了。水形暗暗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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