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进来,白色连衣裙贴着身体,晒黑的手臂,拎着双卡录音机。
“嗨!”我拿下耳机,开口招呼。
“你好。”她说。
“要不要喝一点汽水。”
“好啊。”
于是我往里挪,腾出靠外的桌椅。
“过去时、过去完成时,一直没搞明白。”
“哦,学了多久?”
“1990年,在同一间教室,同一个座位。”
“那不是很久以前吗?”
“对呀。”
她一口气喝了一半,重新又挽了挽头发。
“我记得你,爱脸红,不爱听课,总喜欢望着窗外。”
“哦,还以为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感觉脸又红了。
“洗发水味道,不错哦。”
“真的?”
“你真的不会变老,对吧。”
“因为我是形而上的嘛。”
“你真美。”
“所以不爱听课?”
“看,小小鸟又开始啼叫。”她随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向窗外。
“每次听见它的鸣叫,就会想起那起伏的围墙,想起昏暗的教室,想起你。”我说,“不晓得为什么?”
“因为人的本质是复合性的。”她用食指指了指头,然后环顾四周,“我们一直存在于身体内部的主体,而不是外在的客体。”
“哦。”我说。
“总之,好好活吧!活着,如此而已。”
然后,离坐、转身给了我一个楚楚动人的笑脸。
“谢谢你的汽水。”
“不客气。”
偶而在大街上、超市、地铁车厢里,小小鸟不经意地啼鸣,就会想起洗发水的味道,细细的肩带。我们再没交谈过,但总觉得内心有某个地方是相连的。至于什么地方相连,我也不清楚。
或许有个结吧,小小鸟、起伏的围墙、阴暗的教室、白色贴身连衣裙......一个结又缠绕着另一个结,互相交织着。这样很多事情,很多东西都渐渐令人怀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