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睡得沉。胸口像堵了什么东西,重得很。蒙眬可视伸出被子的左臂弯里不知拢着哪里来的一只白猫。它不发出声,只表情诡异地蜷卧在我胸口,两眼闪闪地看着我。床边有人窃窃哧笑,我的喉咙里唔唔哝哝地发出喊叫。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喊的是:“妈,救我!”我不停地喊,我看得见那只白猫,却看不见四周,我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在喊叫,但床边发出窃笑的人听不到我的喊叫。
我喊了很久,喊着喊着,我意识到我是做梦。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母亲已经往生了。是呀,母亲已经往生了,我喊妈来救我,哪里来得了。那只猫伸了一下头,眼神狡诘地挖了我一眼。我内心里百思不解,哪里来的这只奇怪的白猫呢?
我仍旧在喊,这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了。四周漆黑,房间的门不知为何有一条缝,透进来灯光,我那二兄长一副不怀好意的笑脸在门缝里,似乎在告诉我,那只猫,是他带来的。
好啊,那么,你带来的你带走嘛,你让它压在我的胸口作什么呢?我内心里充满了忿忿然,我陡然地呼喊着,但我又知道,这是个噩梦,我大梦中,所以我发出的只是唔唔哝哝的奇怪的声音,没有人听得到我,只有床脚下那边的我的宠物狗可能在竖着耳朵莫名妙地在黑夜里看向我这里。
我突然就醒了,轻叹一声,母亲是往生者呀。
然而我又到哪里了呢?母亲在,妹妹在,有一个姐也在。还有一个似曾相识又不知是谁的妇女,端着一个扁扁的盒子。我说,打开它,也许里面有父亲留下的什么话呢。在我的主张下,母亲拿过盒子,打开了它。果然,里面有一张折成信的纸张。我说,看罢,我就说父亲那么急地往生了,他应该是有话要说的。那张纸上有不多的几行字,其中有一行数字,父亲说那是他的一张储蓄卡,密码是:1 。好简单的密码,甚同无密码嘛。父亲还说,里面的钱,给她结婚用吧。“她”是谁呢?我们母女几人面面相觑,连那个妇女也一脸茫然。突然我省悟了,我说,父亲往生时,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的,父亲走时并不想走,他不会提前准备什么话的。那么,这又是一个梦了。
噢,那只白猫呢?那让人恼恨的弄来那只猫压在我的胸口的二兄长呢?我往生的父母呢?我在疑惑中张开眼。
一切如常呐。晨光轻翕,透过窗帘;我的双臂习惯性地在被子外,臂弯里什么也没有;枕边放着那本书,加湿器嘶嘶地吐着雾气。
梦中做了噩梦。
怀念我往生的父母。母亲的忌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