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是我以前的同事。最初听说她要调入子女中学时,我曾经很反感。因为听说,她是单位某某炙手可热的领导的老婆,初中毕业生。
初中毕业生来到子女中学,能干什么,代课吗?不代课又干什么?我们的学校,缺少的是能代课的老师,长余的便是打杂发报纸的勤杂。再说,也见多听多了那种老公做个小官就耀武扬威的女人。
但是,当梅姐来报到后,我却暗暗惊奇,梅姐不是我印象中“官太太”的模样!她中等个儿,短发,穿着件灰色的西装,很得体也很朴素。最难得的,她的脸上挂着谦和而恬淡的微笑,温暖而随和。
敌意在看见她的一瞬便去了大半。有着那样笑容的女人是让人无法讨厌的。
以后的相处,梅姐用行动证实了我最初的判断——她是一个好女人。
梅姐文化程度不高,最初给她的工作便是管理实验室和图书室。可是后来,学校招生变成双班后,教师空前紧张,校长便试探着和她谈,能不能暂代一个年级的地理课。梅姐听说后很是紧张,她忐忑地对我说,“我不怕辛苦,就怕耽搁了娃娃们!”
我能理解梅姐的紧张,但也深知此事的不可逆,便劝她说“课前多看教材,多看资料,临时抱佛脚先干起来再说!”
梅姐接下了初二年级的地理课,成为了全校最忙的代课老师。她从图书室拿了各种地理书和图册,有空就读、就看、就问。又坚持每天下课堂听其他老师的课,课后又缠着老师探讨课堂管理技巧。终于在一周之后,梅姐第一次走入教室,登上讲台,开始了她作为教师的工作。
第一次上课,梅姐很紧张,用她的话说,“腿颤、手抖、舌头打结”,但是学生反应正常,并没有之前担心的骚乱。看来,课前的认真备课给她加了分。
后来,梅姐的地理课竟然越上越顺,有学生竟然开始喜欢梅姐的课堂,说她尊重学生,对学生很温和体贴,她讲的地理小故事很有趣……
而梅姐也在代课之后变得越来越自信,越幽默,和大家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教师们没事时也都喜欢聚在她的图书室,和她在一起,聊聊闲话,说说笑话,向她学习几招织毛衣,做饭菜的技艺。
因为,她实在是个勤快能干的好女人,把一个小家料理得井井有条。
梅姐的丈夫,当时是厂里的技术科长,工作特别忙碌。一年半载不着家的事情在他就是常态。梅姐生下女儿不足不久,梅姐夫连续半年在野外勘探、钻井,梅姐月子里就开始担水、洗衣、做饭,落下了严重的月子病,另外还有贫血、肾病等很多病。最近一次在下了夜班担水时竟然晕倒在水管旁。这才有了矿长对她的特别照顾,把她安排在中学后勤工作的事。
后来,随着梅姐夫的升职调动,梅姐也调往永坪上班,我和梅姐便不再是同事。但是,我们的关系却并未因此而疏离。相反,由同事而朋友,梅姐已经成为我忘年的朋友,知心的姐姐。这时,梅姐的善良、热心、善解人意让人感觉到无比舒服。而当那次看到小巧柔弱的梅姐驾着一辆越野车时,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阳刚之美更让人感觉到了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迷人魅力。
也在这时,我也认识了梅姐夫和梅姐的两个女儿。梅姐夫事业成功,是一个英俊、开朗又富有幽默感的男人。更难得,他对梅姐体贴入微,疼爱有加。而梅姐的两个女儿也都漂亮活泼,聪明可爱。
以后的几年,梅姐家的好消息接连传来,梅姐夫又升职了,梅姐的大女儿考上研究生了,梅姐的二女儿也考上研究生了……梅姐一家的生活过的风生水起,幸福美满,人人羡慕。
可就在这时,梅姐的身体却出了毛病。严重的心脏病让梅姐几次面临危机。而连续几次的超大手术更让梅姐的身体虚弱不堪。2013年春天在北京做完手术回到延安,有半年的时间她都被固定在床上无法动弹。但在刚刚能走路的时候,从朋友处得知我生病的消息,她就让大女儿带她来医院看我。看到我被化疗夺取头发的样子,她先是哭出了声,然后又振奋精神鼓励我“疾病不让我们好过,我们偏偏要好好活给它看!”
那一刻,在梅姐单薄孱弱的身体内,我看到了超强的生命力量。这种力量,助她度过一次次的危机,也对当时的我产生了极大的鼓励作用。
今天中午,梅姐打电话来,约我下午聚聚。于是我满怀感慨写下以上文字。然后,我便要欢欢喜喜去赴约,去见我的可亲可敬的梅姐了!
梅姐,我这就出发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