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本书里,鲍子力图对孔子的诸多言论进行一个比较正确的、合乎孔子本来意思的解释,用复旦大学傅杰教授的话说,鲍子解读孔子的不同寻常之处主要有两点:即力求“知识正确”———对史实尽可能作客观地叙述,力求“价值观正确”———对是非尽可能作明确的判断。
著名的“樊迟问稼”却狠狠地吃了老师的闭门羹。“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在樊迟走后,还送了他三个字“小人哉”,后人以此来批判孔子看不起基层劳动人民,其实孔子出身贫寒,自幼丧父,未及成年时母亲也早亡,岂能不知基层劳动者的甘苦。
但孔子志不在此,他希望他的学生不要关注于这些屑小问题,而是如“礼、义、信”这样的关于社会文明进步的大问题。所以,可见孔子更关心的是社会价值问题,而500多则论语讨论的都是价值问题。
当然价值之类的社会学命题不同于自然科学的研究成果,并非天然客观正确,也并非存在着一定的标准答案。那么孔子当时提倡的价值观放到今天还能适用吗?我们且看两个例子。
以直报怨。当有人问孔子“以德报怨”可以吗,孔子没有直接回答可、否!而是巧妙地问了一句“何以报德?”这个反问非常巧妙,假如我们提倡以德报怨,那么也只能推理出以德报德,那么可见无论别人对你如何,你只会一味对别人好,如果推及到组织、国家,就是好赖不分、公正不行。那么“以怨报怨”如何呢,显然这是一种“黑吃黑”的黑社会行径。
而孔子提倡的以正直、公平的“直”来报答“怨”,则跟我们当下的企业、政府治理理念一致。可见,《论语》上这么简单的22个字“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背后则蕴含了深厚的社会治理理念。
子为父隐,父为子隐:这则故事里有一位楚国的名人——叶公翩翩登场,叶公虽然言行不一而为历史留名,但他在治理楚国负函(今河南信阳)时却颇得令名。孔子访问楚国路经负函,叶公殷勤接待,席间,为了显示自己治理成就,夸口道:“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 孔子则很不以为然:“吾党之直者,异於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意思就是叶公说:“我的家乡有个正直的人,他的父亲偷了人家的羊,他告发了父亲。”孔子说:“我家乡的正直的人和你讲的正直人不一样:父亲为儿子隐瞒,儿子为父亲隐瞒。正直就在其中了。”这句话初看起来很有问题,夫子的境界并不高啊,怎么做了偷窃这等下等的事,儿子揭发老子反而不是正直了?不是还有个大义灭亲吗?
鲍子认为倘若这句话没有很好地展开,读到这里还真有些糊涂,包括一些学者认为正是这样的思想导致了腐败产生,但事实上倘若我们这样想想,如果社会鼓励父子、夫妻、兄弟互相揭发的话,那么这个社会的人们还有什么可以值得相信的呢?亲亲互隐的法律制度在汉朝以来以及许多国家都推行了,这些国家也并没有比未推行亲亲互隐制度的国家有更显著的腐败。
那么该如何思考这个问题呢,鲍子给出了一个非常好的思考框架,就是两者都有益处时(举证则有助于社会惩罚坏人;互隐则有助于维护人伦亲情),如何考虑取舍,显然从社会发展秩序来看,血缘伦理的优先序要更高,价值也更高,而且这种亲情伦理一旦破坏,则很难弥补,而法律举证则显然有其他渠道可以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