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幼儿园
幼儿园是我自卑与反抗开始的地方,前面说过,我自小捡垃圾为生,乐在其中,可父母觉得这样对我有点内疚,于是节衣缩食,把我送进了幼儿园。
我哪见过这样的日子呀,我是想走就走,想说就说的主儿,坐过小板凳背手的事儿哪受得了,没规矩惯了被老师管着,心里那个委屈。还有就是小红花,老师总是给表现好的孩子小红花,我是从来没得过,于是心生"歹意",在一次全体户外活动的时候我没去,在屋里我把贴墙上的小红花都给吃了,弄的满嘴满身都是红色,这是我在幼儿园得到重视的开始,也是我反击的开始。
幼儿园吃饭每人都发一小铁碗,搪瓷的那种,现在不多见了,我极其喜欢那碗,因为咱是捡铁出身,啥好啥坏一眼就知道,我那碗比别人的厚,可吃完饭老师又把碗收上去了,下顿饭,那碗就轮不到我用了,我这个急呀,满桌子找我那大厚碗。抢饭碗这事儿不论多大岁数,都是不能容忍的,于是我就和用"我碗"的孩子撕扯,抵不过他,我灵机一动,往那碗里吐口水,心里正骄傲之时,被老师搂头就是一巴掌,然后就是不让吃饭罚站,我并不畏惧,在一次午餐后,把那铁碗据为己有,带回了家,当然我也带回过其它东西。
最为英勇的一次是我在上课期间,带着我的椅子从学校逃跑了,而且是背着椅子跳过了2米左右的铁围栏,逃出了幼儿园,那种感觉就像«肖申克的救赎»,现在想来,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勇气和体力。但这之后幼儿园把我开了,他们理由说是管不了我,可我知道他们是怕丢东西,因为我拿了,他们就没法再往家拿东西了。
被幼儿园开除后,我就开始创业了,和我母亲一起练摊,摆地摊卖过石膏像,卖过西瓜,卖过裤子,卖过羽绒服,我在路边小市场是名人,一个不到5岁的孩子,腰上绑一个钱兜子,扯着嗓子喊:"西瓜,不甜不要钱,温州西裤,给钱就卖"等等,路过的人都看着好奇,也喜欢逗逗我,和我讨价还价,好多大人都不如我会卖货。我还有一个比杀技,那就是对付城管,那时候也不知道他们叫啥,反正他们来赶我们的时候,我就上去抱他腿哭,给母亲争取收拾东西的时间,如果软的不行我就来硬的,咬他,抱住腿就咬,大人也不能当街打一五岁孩子,所以我的出战是全胜。
练摊的时候,总有一个卖水饺的中午来馋我,一个阿姨挑着扁担,一边一个红塑料桶,一个桶里是碗和筷子,另一个里成满了水饺,猪肉蒜苗馅的,汤是能喝的,有点像馄饨,形状是饺子,那桶和我个头差不多,一开盖,那香味第一时间冲进我鼻子里,馋死我了,但我母亲每次问我,我都说不吃,带的馒头够了,印象里只吃过一次那饺子,好像是5毛钱一碗,我吃饺子,母亲拿饺子汤泡的馒头,想来有些心酸。
不过还有更心酸的事儿,那是一年冬天,和母亲摆摊,天实在太冷,带的馒头冻上了,四处也要不到热水,于是母亲带我去面馆吃热汤面,俩人要了一碗面,菜那是绝不会点的,母亲是个要强的人,怕被人小看,又怕耽误了人家的买卖,于是我们坐到了角落,一个不占桌子的地方,不远处三个人酒足饭饱,桌上还有菜没吃完,那是一盘锅包肉,东北名菜,里脊肉干炸,再用葱姜蒜糖醋汁干烹,外酥里内酸中带甜,我就那么看着它,等那几个人走了,我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把那盘还剩几块的锅包肉,端了回来,满屋人都看着我们,我估计是嫉妒,我不抬头,喜悦的吃着捡回来的锅包肉,母亲也没抬头,边吃面边流着两行热泪,其中百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