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的高三老班是工作狂,那绝对是亏了他;应该说他是机器人,从来都不知疲倦的机器人。
每天早上我们都要五点准时起床,十分起床完毕,二十洗漱结束,半点之前必须全部到班。每天早上伴着刺耳的起床铃声响起的,还有老班在黎明的第一声大吼:起床啦,都起床啦!老班会光顾到每张床前,用手拉着被角,或者大声吼着。每个角落里都充斥着起床铃声的催促,而我们是耳边比起床铃声更刺耳的,是老班催命似的吼声。
每次起床,大家都出奇的安静,安静地迷迷糊糊。我们也都如机器人一样,动作一致的从梦中爬起来,或是被老班掀起来,机械地洗漱,入厕……老班一边催一边看着大家的进度,一看到大家都洗漱完毕,就大手一挥:走,我带你们进教室!昂首挺胸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有几次月光如白昼,我们从老班脸上读出了无限神圣。
早读从五点半到六点半,老班是不会离开教室的。他寸步不离的陪伴在我们每一个人身边。老班对每一个学生都会用那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温柔的坚持。只要达到他的“让你学习”的目的,他是从来都不生气的。那天早读有位学友瞌睡得一直栽,老班提醒了十次,每一次都是温柔的提醒,不生气。这位学友也许是太累了,总不清醒,平均三分钟就被老班推醒一次,但他还是陶醉在迷糊的状态中。老班很执着,干脆把他的板凳拉过来自己坐下,让学友站着,一副你不学习我不罢休的样子。全班同学都被他逗得想笑也不敢笑。
老班还有一绝,那就是上语文课也执着。每次上课他总会扬起手中的试卷,声调提高8°,应该是自豪吧:看看我都把试卷儿做成什么样子了!再看看你们的试卷,不学对得起我吗?的确,老班不像其他老师那样照着答案读,总是把答案详详细细密密麻麻地再写一遍,一张白卷,用红笔写,几乎成了红卷儿。我们也只能谦虚地看着老班的试卷,惭愧着我们的惭愧。
老班上语文课执着还表现在不知疲倦。印象最深的是那天两节语文课,数学老师有事儿调给老班一节;下午体育上室内课,老班上了;晚自习四节老班整整讲了四节试卷。一天十二节课,上了八节语文课,上得我们连想吐的力气都没有了,老班还能讲得津津有味。
老班还会乐此不疲地占自习课,一天总共四节自习课,他至少占三节。我们的语文成绩在年级遥遥领先,与我们的其他科比更是独占鳌头,但老班总是不满足,一味要求我们精益求精。我们实在受不了他如此侵占自习课,就派代表去找他说事儿。
老班是湖南人,听不懂河南话,必须用普通话和他交流。代表们一本正经,又有点唯唯诺诺说:老师能不能少上语文课?老班大吼一声,一拍桌子:国家安排的语文课程怎么可以少上呢?代表们慌了,用河南话嘟哝:你少上自习课呀。老班听不懂,又一拍桌子:放正你们学语文的态度,它现在是你们学习其他科的基础,将来是你们在社会上生存的根本……代表们豁出去了,大声说:我们不是说少上课,是要你少占自习课。老班是讲道理的,马上正色道:你们是说这个呀,好,明天少发两张试卷。代表们迫不及待地出了办公室向全班同学报喜,全班一片欢呼。第二天果然少发了两张试卷,大家都在慢慢享受着这种胜利的甘甜;第三天,老班似乎把前面的事儿忘了,又依旧上课,又依旧占自习课,又依旧发那么多的试卷……大家都无语了,由他去吧。
老班并不是只会带我们进班上课和执着地占语文课,老班也是有七情六欲的。老班的女儿在哈佛读博,据说儿子也相当优秀。老班也很会照顾人,每到周末,只要我们不回家,老班就会统计吃饭人数,还不忘叮嘱:我给你们报饭,五点半准时回来。等我们回去,老班也总会给我们打好饭放在那里,还坐在旁边看着。老班还不怕人多,人越多他越高兴,看着他来往经线似的端饭,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就觉得老班好可爱;老班乐,应该是觉得每一份饭就是一份优异的成绩吧,因为吃过饭,我们别无去处。老班又大手一挥:走,我带你们进教室。
若干年后,我不知道会怎样看这个时代,还有我的老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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