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从很远的地方走来,孑然一身。
女孩站在大路的岔道口,茕茕孑立。
大路上人影稀疏,偶尔会有大队的人马经过,风沙从远处席卷过来,打在焦黄干裂的土地。
男孩犹豫着看向路口的那个女孩,女孩是那样小那样柔弱,像是狂风中的蝶,努力的保持着身姿。
女孩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眼前不停有人走过,却始终没有人在她面前停留。
这里不是什么繁华的街道或市场,四周只有干枯的草木和彷徨的天际线,风沙遮挡了天空,微光朦胧着洒在地上。
男孩停在她面前,他抿了抿嘴唇:“你要去哪?”
女孩抬头,那是与他差不多大小的男孩,男孩局促不安的笑着,好像他才是被搭讪的那个。
真是奇怪啊,在这条路上虽然时有行人经过,但大多都是一人独行,却很少有人选择在路上停留。
男孩问:“你也不知道是吗?”
女孩眨了眨眼睛,没有出声,于是男孩知道他猜对了。
路是那么长,长的只能看到消失在天际线的模糊的尽头,走在路上的人很多,也许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终点是哪里。
男孩冲女孩伸出手:“跟我走吧。”
女孩讶异着竟然有人会冲她伸出手,发出这样的邀请,恍惚间眼神变得有些失措:“去……去哪?”
风沙尚未停息,但隐约可以看到大路的前方好像风沙渐止,女孩看到男孩把眼神转向那里。
“我也不知道去哪。”男孩摇了摇头,但目光却丝毫没有空洞的感觉,“可总不能总是停在原地,一直往前就好了。”
女孩的眼中多出几分晶莹的东西,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这个男孩多了几分信任,她笑:“好,我跟你走。”
他们站起身,手拉着手慢慢的向前,风沙一瞬间有些消散,阳光从远处的天空中穿过来,男孩女孩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
男孩的手中有些微微冒汗,他从没这么紧张的握着一个人手,但他的小脸上满是红晕,像是刚刚视察领地的狮子。
女孩也有些羞红了脸,但她的目光则被道路两旁的风景吸引,这个时候风沙已经彻底消散,他们穿行在一片山谷之中。
开始时山谷还满是荒凉,但随着道路的蜿蜒,绿色逐渐取代了荒凉的枯黄,女孩有些惊喜,他们像是走进了春天。
男孩也同样惊喜,她看着身边雀跃着的女孩:“你看吧,我就说不要总是停在原地,只要一直往前走,周围的一切都会改变的。”
女孩只是吃吃的笑,她冲男孩眨了眨眼睛,继续拉着男孩向前奔跑。
身边陆续会有人经过,有些独自一人,有些三五成群,有些人愁容满面,也有人意气风发。长风像一把精致的梳,从每个人的黑发上掠过,在男孩和女孩这里分外轻柔。
男孩拉着女孩的手,洒脱而又自信的向前行走,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光是简单的边哼着歌边前行,就足以让他满足与安宁。
女孩像是出巢的喜鹊,对着每一处新奇的事物欢笑,有路人从她们身边经过,他对男孩提议:“我们要不要走快一点。”
山谷在大路的转弯处戛然而止,接踵而至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河流与绿洲在视野里交错着排列,绿色与蓝色交界的地方有成排的白鸟飞过。
“走那么快干什么啊。”男孩摸摸女孩的头,“虽然路很长,但只要不停下脚步就可以了。”男孩指着路边数不尽的无名野花,“呐,你看这些花,很美对不对。还有那些树,那些羊群和马群,天空还有那么多自由的鸟……”
女孩看着男孩,男孩的小脸涨得通红,他因为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女孩微笑着打断了男孩:“我知道,都很美,一直走就好了。”
这条路真的很长,但不可否认风景也真的很美。他们不会考虑尽头还有多远,也不在意幼小的双脚能否丈量,能有个人陪伴着前行,已是最完美的事情。
男孩喜欢浩瀚的大海,道路像是滑动的海蛇穿过沙滩,海浪拍打着脚下的路基,男孩赤着脚从水花上踩过。
女孩偏爱缤纷的樱林,白色的樱花像是雪那样降落,道路被装饰成细腻的毛毯,女孩躺在那样干净的花路中,笑容灿烂的像是降临的仙子。
这条路从最险恶的戈壁走来,穿过四季,铺在稳定却松软的土地上,他们手拉着手走过时光,道路却还是永远看不到尽头。
可男孩有些悲伤,他不安的咬着嘴唇。
女孩也不敢看他,只是小心的观察着前方的道路。
那是一个路口,两条小道分开了他们一直以来前行的大路。他们选择了不同的路口,
男孩抓了抓头发,努力让自己没有哭出来:“对不起,不能陪你一起走了。”
女孩则滴答出眼泪,她的声音呜咽:“是我要说对不起才对,真的不想和你分开。”
他们拉着手走了这么远,最后却逃不过分离的命运,明明每一条岔路都是精致美丽,他们却没有办法一同前行。
男孩拥抱了女孩,他抽了抽鼻子,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刻该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女孩的后背:“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遇到呢。”
女孩哭着,她知道男孩说着只是安慰她的话,世界那么大,道路的岔路口那么多。得有多么大的缘分,才能再次走到一起。
这条路本就悠长而宽阔,前行中每个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些交错而过,有些会并肩很久,起码比起那些不知不觉消失在身边的行人,他们还可以很好的告别。
能够在最美的景色里遇到陪着自己一同前行的伙伴,已经是值得庆祝与回味的事情了。
不可否认,这条路很长很远,他们也许会遇见新的伙伴新的征程。
可是那些铭刻在心里的美景与伙伴,永远都是内心那块柔软地方里,熠熠生辉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