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黄土高原上的农村娃,黄土高原是一个靠天吃饭的地儿。家里孩子多,父母亲身体都不好。在农村传统思想的压迫下,我来到了这人世上。我在家排行老五,计划生育的逼迫,三姐被送给了别人。无奈生活的压榨,大姐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外出打工。我的记忆里,家里只有一个字-------穷。妈妈常说穷不可怕,怕就怕在穷的没骨气。
命里有时终须有
妈妈为了生我挨了两次刀,1997年的寒冬腊月我来到了人世上。听妈妈说,我刚一出生电视机里的好汉歌就唱了起来。现在每当听到此歌,总是莫名的兴奋。36岁的妈妈算是高龄产妇了,所以从小我就体弱多病。妈妈说我没有吃过母乳,家里养奶牛,奶牛便是我的乳母。这样一大家子,在我们那个村里几乎是没人能高看一眼。爸爸弟兄有五个,他排行老二。在他兄弟眼里爸爸是个疯子,他们没有一个人把他当二哥看待。这些从我记事起就看在眼里了。连自己兄弟都看不起,更别提别人了。都说母子本弱,为母则刚。我觉得形容母亲是再合适不过了,母亲为了她的这几个孩子算是吃尽了苦头。我们从小没穿过买的鞋,一直是妈妈做的布鞋,衣服是表哥表姐穿剩下的。就这样一穿就穿了十几年。布鞋在晴天还好说,要是雨天或者雪天布容易湿。湿了的布鞋妈妈就放在炕洞里烘干,有时候炕洞的火种会烧着布鞋。那是真的让人无奈……
命运的捉弄,上天毫无怜悯之心
在我的记忆里,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仅有的一头奶牛。几乎是家里的半边天,牛似乎比人更值钱。奈何别人家的奶牛一生生个母牛,而我家一生生个公牛。都知道公牛不值钱,这让村里看笑话的人更有的说了。记忆中父母亲夜里一两点起来给牛接生,听着牛分娩时的惨叫,年少无知的我也想去看热闹。可是当我跑去牛圈,总是被呵斥回去睡觉。过了许久,父母亲回来唉声叹气 默不作声。父亲拿起旱烟袋卷起了纸烟,一言不发。母亲说了声:“不早了,睡吧。生啥算啥,别想了”我知道,母亲怕父亲的“疯病”犯了。说罢,母亲便转身走向院里。生产完的奶牛看着疲惫极了,不怎么吃,连水都不喝几口。一连两天过去了,母亲让父亲去找兽医给看看。父亲来了句,有啥好看的,过两天就好了。母亲自己走着去县城请来了兽医,兽医给牛开了中药。可是,最后还是没能救回奶牛的命。奶牛一走,好像家里的天就塌了。母亲哭红了眼,我偎依在母亲身边。看母亲哭,我也跟着哭。死后的奶牛被埋在了门前的沟里。过了好长时间,母亲才打起精神……母亲是个要强的人,她轻易不会掉眼泪。当时年少无知的我不明白一个动物死了,母亲为何哭的如此伤心。直到后来我明白了……
求学之路布满荆棘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我到了该上学的年纪。而我没学可上,当早上听村里的幼儿园钟声响起。我就会跑去趴在幼儿园的大门上,那是花边的栏杆。我就趴在上面,静静地听着。下课了,小伙伴们在院子里嬉笑打闹。而我就只能远远的看着,那时候的我渴望上学。可是我知道家里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我在幼儿园大门口一守就是一天。直到有一天,我在家门口的核桃树下一个人蹲着玩。一个老爷爷问我:“黑宝,你咋不去上学,你不想去上学么?”我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他又问了一遍,我抬起头对他说:“爷爷,我想上学。可是,家里的奶牛死了,没钱供我上学。”说完,我又低下了头。老爷爷摸了摸我的头,嘴里念叨着:“可怜滴娃儿呦,再穷不能穷教育,哎……”说罢,老爷爷走开了。那天以后,我还是每天去幼儿园的门口趴着,有一天下午,他们玩丢手绢的游戏。我第一次看见幼儿园的老师,她长的很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发,纤细的身材。像个天使一般,她见我在大门口趴着。朝我走来,当时,我害怕极了。怕她会赶我走,我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她叫了我一声。我定住了神,她走到我跟前,笑着对我说:“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呀?”我心里默默想着,当然愿意。我问了一句:“老师,要钱么?我们家没有钱,如果要钱我就不去了。”老师说:“没事的,没钱也可以上,以后等你长大了,有钱了再给老师。”年幼的我一个劲儿地给老师鞠躬,很感激她。是她为我打开了上学的大门。回到家我跟妈妈说了,妈妈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笑着说:“我儿子终于有学上了,接着就跟我说一定要好好学习,好好报答人家。”就这样,我上了幼儿园。后来才听村里人说,是那位老爷爷找的幼儿园的老师说了我家的情况,我才有了学上。母亲虽然没有念过书,可她知道上学对我们有多重要……
学习生涯
终于有学可上了,家里没有闹钟。公鸡的叫声就是闹钟,每天早上鸡还没打鸣我就起床收拾好。等着天亮去上学,那个年纪的我似乎觉很少。每天第一个到班里,回头想想,好像这么多年上学从未迟到过一次。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到小学三年级了。每天放学到家一进门就先在床上躺几分钟再起来吃饭,很偶然的一次。村里的一个奶奶按我指甲盖,不泛红。说我贫血挺严重的,让妈妈带我去看看。这一看就是好几年,放暑假。妈妈带我去市医院看,查出来上消化道出血。那是我第一次住院,住了大概将近一个月,输了3500ml的血。自己肚子上有一个小疙瘩,一丁点儿大。因为老家的医疗技术有限,查不清是什么。加上自己年纪小,医生建议等我长大点再好好查。这个疙瘩就像我身体里的一个定时炸弹,它随着我年纪的长大而长。2009年的8月我上初一,那时候住校。天渐渐冷了,我的病发作的愈加频繁。记得很清楚,那天夜里,起床上了厕所。再躺到床上肚子就开始疼,那是真的疼,疼的整个人嘴唇发紫,脸煞白。室友们叫来了宿管老师,老师带我去他屋里开着电热毯睡。不知道那一晚我是怎样度过的,翻过来覆过去,疼的睡不着。第二天一早,还是没有缓解。当时四姐在上初三,我抱着肚子,去找她。四姐看见我那样,当时吓哭了,请了假,带我去校门口的一个诊所看。诊所拒收,就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我带回家。我依稀记得,出租车刚到家门口,姐姐跳下车一边哭一边叫:“妈,你去看看你儿子,咋了。”妈妈当时刚做完子宫肌瘤的切除手术,听到姐姐的叫喊,赶忙往门口跑。给了出租车司机的钱,把我带回家,让我躺炕上。我还是疼,身上的汗浸湿了衣服。脸煞白煞白,我以为我要挂了。妈妈叫来了村里的老奶奶,给我驱邪。自此就踏上了求医之路。真的是不敢想象,各种方法都试过。医院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早上从学校回的家,中午就往市里的医院去了。当时大舅妈的妹妹在市里的一家医院,收入院以后怀疑是肿瘤,住了三天,做各项检查总共花了2000多。最后说不是肿瘤,但症状没有明显缓解。医院让去别的医院,就这样又回了家。回家以后母亲到处找人问偏方,喝麻油,用麦麸片热敷,去庙里求神……然而没有任何作用。刚做完手术的母亲身体心理的疲惫是可想而知的。我恨自己,自己为什么生病。所以,再疼我都忍着。母亲整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过了大概一个礼拜吧。村里有人跟妈妈说让带我去西安第四军医医院看看。毕竟是大城市,母亲若有所思。我懂母亲的顾虑,因为家里的积蓄是真的没有多少了。四姐还在上学,她刚刚做完手术,在贫穷的地方。看病本来就贵,去大城市,哪来的钱。说实话,连路费都难,更何况看病的医药费。母亲就到处东借西借,我恨透自己了。九月,正赶上家里的玉米,大豆成熟。母亲做了手术等于没做,没有休养,为了给我看病。又去地里收庄稼,因为她知道,一带我看病,此行不知要多久。家里能安顿多少是多少,玉米从地里收回来堆在家里。父亲就带我踏上了去往西安的路。
母亲不认识字,而且自己也刚做完手术,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从县里的汽车站买了两张去西安的汽车票。早上八点半从汽车站出发的,下午两点半到西安汽车站。再打车到西京医院已经下午了,排着挂号,大医院的人真多啊……记得是九月一号到西安的,挂了一个专家号。九月三号看的,当时就做了一个腹部B超,B超结果显示未见异常。还是查不清,医生开了另一个检查,但是做的时间排在了九月16号。离做那项检查还有十几天,我和父亲每天就在医院大厅长座椅上。晚上睡觉也在座椅上,白天就在医院里溜达。那时候我喜欢看医院院子里的墙上的石刻,一看就入神了。九月的老家已经有点凉了,而西安还有些热。最后妈妈让回老家,说等再做检查的时候再去西安。妈妈担心父亲把我弄丢了,听村里的奶奶说,自从我走了,妈妈每天都站在家门口的十字路口望着。天天以泪洗面,从那以后,母亲的视力直线下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