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富不是好事：闽与南楚

主讲：姜鹏

       上一讲，我们介绍了十国当中的南吴和南唐，这一讲，我们来聊聊另外两个政权，闽和南楚，这两个政权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都是被南唐所灭。我们先来讲闽。

        闽国的发端，要从三个兄弟说起。这三个兄弟，老大叫做王潮，老二叫王审邽，老三叫王审知。黄巢攻进长安以后，唐朝地方上藩镇坐大的形势就越来越严重，各个势力之间的斗争也是越来越激烈，当时王潮三兄弟是投奔到一个叫做王绪的人手下。王绪先是跟随了黄巢，后来又投奔了另外一个军阀秦宗权。在乱世之中，王潮三兄弟，跟着王绪一直辗转到了福建一带，并且其麾下的部队也逐渐壮大，人数上万。

        王绪为人豪爽，但是心眼儿特别小，容不下比自己优秀的人，整个部队当中，只要比王绪优秀的，就都被他给杀了。而王潮这兄弟三个，能力都是非常突出的。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潮就感觉到，王绪已经对自己，包括自己的两个弟弟起嫉妒和猜忌之心了。那么双方爆发矛盾的契机点在哪里呢。当时王绪率领军队到了福建漳州，突然以军队口粮不足，禁止军中任何将帅士兵再携带老幼，可王潮这兄弟三人，还带着自己的老母亲呢，总不能说兄弟三个跟随部队走了，把老母亲一个人扔在这里吧，但是王绪不管这些，他直接派人，说要杀了王潮的母亲，最后是在众多将领的求情之下才作罢。

        这件事彻底惹恼了王潮，他暗中发动了政变，囚杀王绪，自己成了这支部队的主帅。当时黄巢起义正达高峰，唐僖宗已经溃逃四川，所以在获得这支部队的领导权之后，王潮本来是想西进四川，去勤王。但是处于种种原因，王潮改变了西进的方针，选择留在福建，并且通过几年的打拼，成功占据了福建的大部分地区。

        在征战福建的过程中，这支部队立下战功最大的其实不是王潮，而是他的三弟王审知，所以在公元898年，王潮病逝之前，他并没有把权力交给自己的儿子，而是直接交给了三弟王审知。公元909年的时候，朱全忠建立了后梁，取代了唐朝，王审知当时被朱全忠封为闽王，一般认为闽国的政权从这个时候就建立了。

       王审知掌权期间，整个闽国得到了比较好的发展，咱们举几个例子。在唐朝中晚期的时候，福建这片地区本来就不属于帝国的中心地带，所以地广人稀的特点就比较显著。后来黄巢率军南下，进入福建，杀人如蚁，直接导致这一地区人口锐减，以至于在唐朝末年的时候，整个福建地区不过几万户人家。直到王审知兄弟带来的这些士兵在这里定居以后，福建的人口才慢慢恢复过来，所以我们现在在福建的一些市县，比如泉州，就能看到一些供奉王氏三兄弟的祠堂，当地人称之为开闽三王祠。这是人口方面。

       再比如交通方面，我们知道丝绸之路是古代中国和西域、欧洲展开交流的重要通道，与之相对应的，还有一条海上丝绸之路。在唐朝，由于战火的影响，陆上丝绸之路的影响逐渐减弱，而随着航海技术的发展，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性就逐渐提高了。王审知在治理福建的时候，就格外注意海上交通的发展，和东南亚、日本、朝鲜都建立了比较频繁的商贸往来。像泉州、福州，这些重要的通商口岸，都在当时得到了不错的发展。我们得说，王审知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行政官，他不仅知道要发展人口和经济，还比较重视文化，在中唐之前，福建地区的文化水平还是比较落后的，比如当时就有人评价，说闽中者，岭外峭峻，风俗剽悍。但是到王审知掌权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一方面，王审知知礼下士，很尊重文化人，另一方面，他大范围的兴修学校，十分注重教育。这些都为福建地区在日后成为中国重要的文化高地奠定了基础。比如等到南宋的时候，福建地区的文化就已经相当发达了，朱熹就说过，"福州之学，在东南为最盛。"

       但是好景不长，公元925年王审知去世以后，王氏子弟内部就爆发了非常频繁且激烈的残杀，政变、谋杀，以至于在20年左右的时间里，闽国的掌权者更换了七位。王氏三兄弟苦心积累下来的底子全在王氏下一代的内斗中被消耗殆尽。等到公元945年，我们上一讲介绍的南唐攻灭闽国。这一政权就此灭亡。

       现在我们来介绍第二个政权南楚。大家注意，这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以湖南为中心的王朝。不过先秦的楚国不算在其中。楚国的疆域极其广阔，它的都城前前后后也有很多，比如郢都、巨阳、寿春，但是无一例外，这些都城都不在湖南，它们分别在今天的湖北荆州、安徽阜阳、安徽寿县。所以历史上以湖南为中心的政权，就这一个，南楚。

        建立闽国政权的王氏兄弟最早跟随的是王绪，王绪跟随的是秦宗权。南楚创立者的情况也差不多，也能追溯到秦宗权这个人身上。秦宗权当时手下有一个将领，名字叫孙儒，他和南吴的创建者杨行密之间爆发了战争，结果是兵败自杀，其麾下部队也大多被杨行密俘虏收编，但是也有另外一小股力量，由一个叫马殷的人率领，进入了湖南地区。

       在唐朝晚期的时候，湖南就已经逐渐脱离了中央的管控，成为了独立的政治势力，但是当时的湖南地区和一些大的藩镇不一样，这一片地区内部独立的势力比较多，而且各自的实力比较弱小，彼此之间又有矛盾，这就使得它们很容易被其他外部势力所吞并。当时吞并它们的就是这支由马殷带领的军队。

        从公元894年，马殷率军进入湖南，到公元906年，马殷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歼灭了湖南地区的其他势力，一般认为，南楚的政权就开始于907年。这个政权也是比较短命的，到951年就灭亡了，存在不到半个世纪。那么南楚短命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传承不当、秩序缺失。

       它的创建者马殷出身贫困，原本是个木匠，也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本应是一个社会上的普通人，所在的家庭也是普通家庭。马殷从军之后，也不是那种叱咤一方的大人物，甚至在孙儒麾下的时候，他都是没有什么太大功绩的小将领。只不过是很多偶然因素叠加在一起，他才统一了湖南，建立了南楚，但是这也意味着，整个马氏家族，社会地位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从一普通人家的普通人，变成了一个政权的实际领袖。这就直接导致了，马殷的这些儿子们在面对犹如天降馅饼一般的巨大权力诱惑的时候，每个人都没办法抵制住，他们都想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去夺取最高政权，想尝尝权力到底是什么滋味儿，想去成为父亲的接班人。

        所以马殷去世以后，他的几个儿子们彼此攻伐，几年之内爆发了多次叛乱和兵变，时人对这一政权内部的王位争夺战曾有一个非常恰当的比喻：众驹争槽。这其实和我们刚才介绍过的闽国的历史很像。等到951年的时候，南唐趁机进入湖南，灭掉了南楚。

       南楚还有一个值得一提的要点，就是它在经济上，曾经采取了免除关税的政策。因为湖南这片地区处于交通要冲，交通很发达，马殷注意到这一点以后，就大力发展商业贸易，直接免除了关税，使得长沙成为当时重要的商业城市。那国家的税收从哪来呢，茶叶。当时的长沙是南方最大的茶市，南楚光是茶叶税这一项，每年就高达百万计。

        好的，时间关系，我们今天就先介绍到这里，